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怯春情/为病弱皇兄进补 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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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夜里的梦被他关在了笼子里,但他却忘了,笼里关着的一直是一只凶猛的野兽,只要锁扣稍有松动,它便躁动嘶吼,欲脱逃而出。

  她方才将他拉至身前,彼此肌肤相触,额头相抵,便是犯了大忌。

  谢玦望着眼前的妹妹,看着她天真纯粹的眼睛里,满是他的倒映,她一向都是如此干净纯然,以至于对外界的危险毫不设防。

  这让他如何放心,将来将她交到别的男人手里。

  谢玦想起方才他们相隔极近,虽只是片刻须臾,但梦中的那道梨香却再次溢入鼻端,浓重了数倍,甜腻得让人心紧。

  他的眉目淡了些,支起身子,面上不动,却运转起了气息,调理内火。

  这边谢卿琬亦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顾应昭给她的香膏便是梨花味的,该不会是昨日她涂抹过多,以至于被皇兄记了下来。

  这般一想,心中有些慌,但还是在面上强制镇定下来,装得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无辜地望着他:“啊,没有啊,皇兄你一定是闻错了吧,我用的熏香一直未变过。”

  说着,她瞥见了躲在角落里的顾应昭,伸手将他招来:“顾太医,你也过来闻闻,看看我说的是否对。”

  顾应昭本来就已经把头低得不能再低了,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此时突被谢卿琬点到,身子一僵,慢慢地抬起头来:“啊……”

  他下意识看向谢玦。

  谢玦闻言,微微蹙眉,只是不知为什么,周身的气息莫名冷了些,他甚至没有回头看顾应昭,只是淡冷出口:“不必了。”

  顾应昭十分配合地重新站了回去。

  皇兄现在的情绪很奇怪,谢卿琬可以明显地感觉到。

  他一向都是喜怒不形于色,但此刻却没有刻意收敛自己周身的气息,抑或者是忘了收敛?

  她感觉他好像有些不高兴,但她却找不出缘由,这种不高兴的情绪,似乎是在她叫顾应昭过来闻味道的时候外露的。

  谢卿琬在心中默默想着,随着皇兄年岁渐长,他的心思也是越来越深了,就连自诩为熟悉他的她,也不能完全猜中他的心思。

  但是,既然她发觉了皇兄不高兴的原因与她身上的香味有关,那她以后不熏不就行了么,或者少熏些。

  谢卿琬自认为找到了问题的症结,眉目间重新轻松活泛起来。

  却压根没有注意到,她乌发之上,谢玦捏紧的修长手指。

  ……

  周扬来寻谢玦的时候,看见了与谢玦待在一处的谢卿琬,双眼瞬间都瞪大了。

  他不敢贸然上前,就将不知何时已慢慢挪到门边的顾应昭抓了过来,带着满腹疑惑低声问道:“殿下不是说了,这几日都不来见公主,除非紧要事件,也不叫我们将公主的事情报告给他么?”

  “怎么现在却还是到了公主跟前。”

  周扬伺候了多年谢玦,自认为虽然不能做殿下肚子里的蛔虫,但至少可以揣摩两分主上心思,但如今,他却感觉自己在对谢玦的了解上如同一张白纸。

  顾应昭沉重叹了一口气:“唉,本来确实是这样,但后来殿下知道了公主发热的消息,又改变了主意。”

  要不然他怎么用得着端着药,追着谢玦从琨华殿一路到了璇玑阁,顾应昭腹诽道。

  周扬闻言,沉默了片刻:“殿下一向金口玉言,说出的话不容更改,或许……”

  他顿了顿,艰难道:“公主是个例外。”

  周扬在心中提醒自己,往后关于长乐公主的事应更加上心,就算是殿下一时说的话,也未必能当得了真,毕竟殿下在长乐公主身上时常无原则的特殊与偏爱,皆被他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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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璇玑阁,回到含章殿,谢玦眉目间尚存的几分温软神色,也随之淡了下来,代以薄霜一片。

  本欲留在璇玑阁中多陪她一会儿,但昨日之事尚未终结,伤她之人也该受到惩罚,这些事,尚需他亲手去办。

  何况……

  谢玦的肺腑间突然涌上来一股灼热的刺痛之意,引得他神色微变。

  他压下不适,走到了书房里,在宽大的紫檀木案前落座,优雅地端起一杯清茗轻品。

  顾应昭此时也跟了过来,侍奉于身侧,应谢玦所求,他除了为他准备了败火驱厄的药汤,亦准备了清心茶,而他则继续留待在谢玦身边,估测效用,评判是否要更改方子。

  关于此事,他心中还是有底的,只要谢玦按时服用,就不会出什么差错。

  谢玦抿了两口茶,刚将它放下,却遽然咳嗽起来,他以帕掩唇,咳完之后,雪白的帕面上已染上斑斑血迹。

  像红梅落了雪地,冶艳而又刺眼。

  顾应昭神色大变,顾不得尊卑,失声道:“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第15章

  在顾应昭的印象中,谢玦有好久没有咳过血了,在谢卿琬参与进治疗后,他的痼疾肉眼可见地有了起色。

  而此时,谢玦却突然咳血,是不是他的病情又出现了异变?

  顾应昭一下子紧张起来,忙请求要为谢玦诊脉,谢玦看他一眼,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

  相比于如临大敌的顾应昭,谢玦一直显得十分淡然,他似乎对自己的身体情况,以及起变化的原因很是清楚。

  他静静地垂着眸子看着茶杯里的茶水,甚至有闲心将染血的帕子慢慢叠成规整的一块。

  此时顾应昭的手已经搭上了谢玦的手腕,他凝起眉,细细分辨跳动的脉象,半晌之后,他放开了手,眉却皱得更紧了:“臣观殿下脉象,并无热毒生起之兆,病情也并未反复,怎会引得殿下咳血?”

  他下意识地抬眼去看谢玦,恰好与他投过来的眸光对上。

  出乎意料的,谢玦的目光很是平静,他的眼眸此时如夜里看不到边际的汪洋大海,深黑莫测,却又包容一切。

  无法探寻看似平静宽阔的海面下,潜藏着怎样的暗流汹涌,滔天大浪。

  这一瞬,顾应昭福至心灵,一下就想起了被自己遗忘的事。

  清心茶和去火汤,好虽好,但也只能帮助服用者舒缓心灵,增凉解热,归根结底,起到的是一个辅助的作用。

  要想功效完全发挥出来,须得服用者自行压制杂念,静心修身。

  持续一个疗程,才能彻底地败火驱厄。

  但若是在这个过程中不注意管理内心杂念,任许气血肆乱,反而会导致反噬肺腑,血气逆涌的后果。

  早在开出药方的时候,顾应昭就针对此事着重嘱咐了谢玦,但事后他很快便觉得纯属自己多嘴。

  殿下向来寡欲冷淡,清正孤高,若不是热毒在身,恐怕如今仍是在室之身,每日又忙于政务,哪有机会去血气肆乱?

  但眼下顾应昭诊出的脉象,确是血气逆涌之象。

  他忍不住想,莫非是殿下尝过了滋味后,从此心生妄念,不再纯然洁净?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他就吓了一跳,在心中直呼冒犯不敬。

  顾应昭最终硬着头皮,斟酌着开口,委婉道:“殿下此段时日还需平心静气,远离一切扰乱之源,否则恐反对身体造成损害。”

  说完后,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谢玦,见他神情未动,也不知是否听了进去。

  半晌后,谢玦微提眼角,淡淡地说了一句:“孤知道了。”

  宫人呈上炭盆,谢玦将方才叠好的手帕丢进了炭盆中,望着它被火焰吞噬,原本张扬着的鲜红血迹,也在银制的盆底中,逐渐化为黑色灰烬。

  橘红色的火焰在他幽沉的眼瞳中跳动,他的眼睛却始终如冰玉一般,没有温度。

  ……

  谢少虞收到东宫那边传过来的消息,当即面下一沉,顾不得城阳公主尚在身侧。

  昨夜,好不容易寻到谢玦毒发的机会,他便立即启用了一枚潜伏在东宫多年从未传过消息的棋子。

  他数年不让人去联系她,就是想在关键时刻起到作用。

  结果今晨传来的消息是,棋子废了,除此之外,没有获得任何有用的信息。

  无人知道谢玦是怎么将热毒压制下去的。

  若他是硬扛过去,不仅需要极顽强的毅力,亦会对身体造成损害,而不是像如今这般身子渐渐好转。

  谢少虞想起去岁时,谢玦大病,三天都只能卧榻休憩,没了谢玦,那几日他步上朝堂之时,百官的目光都齐聚他身,他不再是谁背后的阴影。

  谢少虞第一次如此直观地体会到了,成为万人瞩目的焦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何等感觉,仅品尝过一次,便再难罢手。

  他越发想将这短短几日的荣耀扩展到余生中的每一天。

  看着朝臣们用恭敬,小心的目光仰视着他,谢少虞愈是迷恋于权力的滋味。

  而在过去十几年中,这一切都是属于谢玦的,谢玦身子不好,根本就难堪大任,但仅仅因为出身嫡长,故忝居储君之位。

  但谢少虞相信,这种境况不会持续太久,那次谢玦病势沉重之后,便开始有许多人认为以谢玦的身体,恐怕无法支撑到继承大位,而向他递来投名状。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确保谢玦的身子没法好起来,继续和从前一般病殃殃。

  想到这里,谢少虞皱起了眉,谢玦身上之毒,只有纯阴之体的女子可解,若是随便找人,并不能起到解毒之效,可纯阴之体的女子天生稀少,恐要在天下遍寻才能寻到,谢玦却从未大张旗鼓地寻找过。

  东宫的彤史,亦是一片空白,而他也找不到更多的办法,将自己的探子送进去了,先前潜伏了三年的探子,也只用了一次,并且几年以来,为了不引人起疑,一直只能让其在外庭扫洒,接触不了核心地带。

  所以,东宫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谢少虞几乎是一无所知。

  他忍不住伸手捏上了自己紧皱的眉心和鼻根,没有任何头绪地看着搁在自己面前的信报。

  一旁的城阳公主不知在干什么,时不时地还发出恼人的声响。

  谢少虞忽想起什么,他放下手指,转头去问城阳公主:“你与谢卿琬熟识,那她平日与你交谈间,应当时常提起谢玦吧?”

  城阳公主放下手中的鹦鹉笼,警惕地望着他:“你想问什么?别想利用我做什么。”

  谢少虞感觉太阳穴突突地疼,他顾不上去按,尽量平心静气地问她:“本王不做什么,就是想问问,谢玦身边可有女人?”

  城阳公主愣了一下:“女人,什么女人?”她的视线与谢少虞对上后,恍然大悟道:“谢少虞,没想到你自己喜欢去秦楼楚馆厮混,也这么揣度别人。”

  “太子皇兄孤高冰清,洁身自好,修身养性,怎会在东宫偷偷养女人?你这是典型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城阳公主一张嘴叭叭叭起来的威力,一点也不下于她养的那只鹦鹉,尖酸辛辣,谢少虞被她呛得面庞通红,抬起手指指着她:“谢槿羲!你……”

  他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虽然他去青楼,只是为了调查藏宝图之事,但此刻在城阳公主咄咄逼人的气势之下,他再说什么都好像是心虚。

  谢槿羲用眼尾挑他一眼,哼了一声,继续不留情道:“别想了,二哥身边连只母蚊子都没有,唯一能靠近他的女性怕是只有卿琬,自小以来,一直如此,这不是阖宫之内公认的事么,你还有什么好疑问的。”

  说起来,谢槿羲也忍不住想到,她这个二哥,倒真是一贯以来的冷心冷情,寻常的王公贵族,到了他这个年纪,哪个不是侍婢成双,娇妻美妾,玩得花的,甚至还在外偷养外室,或去那烟柳之地,恣意寻欢。

  而谢玦的身边,倒一直以来都是冷冷清清,仿佛从来就没有生起过任何属于人间的欲望。

  就连谢槿羲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她喜爱长相俊秀的美男子,但她在谢玦的身上,却从未看出过他对任何美色的动容。

  他日常行事规矩,勤勉于政,敬天法祖,端正自持,是最明德不矜,仪范永昭的储君,无论是朝臣还是建武帝,都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谢槿羲时常会怀疑,自己和谢玦真的是共有一半血缘的兄妹?为何他的优点,自己一点未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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