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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宋胭想了想,老实承认:“缺。”

第21章

  “我每月月俸都由母亲派人去户部领,明日我同她说一声,本月开始让你去领好了,领了你自己放着。至于那五两银子,你想要就自己拿了,和二婶知会一声就行。”魏祁道。

  宋胭不知道他是本来就这么好说话还是完事后才这么好说话,总之,她几乎不敢相信他从天上给自己扔下这么个大馅饼。

  宫玉岚说起他俸禄的时候她都没指望能染指他的俸禄,没想到短短几天,如此突然,他就直接开口给她了。

  兵部尚书兼内阁阁员的月俸会有多少?五十两?八十两?不会一百两吧?

  她喜不自胜,却仍努力克制着,“不卑不亢”道:“多谢大爷。”

  “要不然,以后叫我夫君?”他突然道。

  夜色下,她只能看到他脸的轮廓,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的嗓音低低的,带着几分难得的柔情。她突然第一次觉得,他不是魏祁,不是那个持重的、让她小心应对的魏阁老,而是她的夫君,一辈子最近的夫君。

  脸上一阵滚烫,她轻轻道:“夫君……”

  魏祁似乎是轻轻笑了笑,然后低下头来,轻吻她的唇。

  这吻越来越重,最后竟……

  婚后第一次,他又来了第二回 。

  第二天一早宋胭身上还酸疼,但这实在算不得什么,睁眼第一件事,她便想起从此她有钱了。

  不只是每月多了五两例钱,而且还有了一笔六部尚书的月俸,还是从本月起!

  她终于不用省吃俭用了,她也想买副新的头面,又想置几身新衣裳,她每次见了朱曼曼的新衣裙都羡慕,还有西域商人售卖的用奶酪和冰做的冰酪,特别好吃,可惜太贵了,这下她能买得起了!

  如此想着,这一整日她都心情不错。

  等到正午,却听说小姑子魏芙又过来了。

  魏芙每次过来都是先去向国公爷请安,再去宜安院见过她母亲,接着去向二婶请安,然后去三婶那里一趟,就直接回宜安院了,下面几个嫂子,包括宋胭这个亲嫂嫂,她是从来不会过来一趟的。

  于是宋胭也不自己跑过去见她,就假装不知道似的。

  但等到下午,宜安院那边传话,说让她过去一趟。

  她一去,便见到魏芙在与婆婆说笑,待看见她,两人的脸色都严肃起来,宋胭先见过婆婆,再与魏芙打招呼,魏芙又是神情淡淡应了一声。

  张氏道:“今日一早,老大旁边的黄嬷嬷来同我说,说是以后他发放的月俸,就不用我派人去领了,交给你领,这事想必是你和他提的吧?”

  宋胭连忙道:“儿媳不曾提过这事,是向大爷说起近日开支多,大爷就顺口说原先他的月俸都是母亲在领,要不然后面就让母亲不必劳心,让我去领罢了,我就说都凭大爷的意思。”

  张氏轻哼一声,明显不信:“我的意思,你才进门,府上人情开支也不用你管,你手上用不了那么多钱,何必这么急吼吼的要把钱自己管着?你也不怕被人说闲话。”

  魏芙帮腔道:“不是我说,大嫂一下子拿那么多钱,用也不知道怎么用。”

  宋胭自然知道婆婆是听了魏芙的撺掇,不准备把魏祁的俸禄给她,这种时候她是多说无益,但魏芙的话实在让她生气,似乎就在讽刺她没见过多的钱,便还口道:“二妹说笑,就算大爷的钱在我手里,我也是看管,而不是挥霍,多数的钱不都留着以后嫁女娶妇么?”

  魏芙半晌说不出话来,却又明显被惹怒,最后道:“什么挥霍,大嫂的意思难道是母亲会挥霍?”

  宋胭实在不想理她了,同张氏道:“母亲知道,我自然不是那个意思。”

  “哼,那又何必急着管钱?我还听说有人拿了婆家的钱补贴娘家呢!”魏芙道。

  宋胭冷了脸色,开口道:“二妹,你这话……”

  “算了,都少说几句。”张氏带着斥声道:“这事就这样吧,老大那里,我再同他说一声,钱就先放在我这里,你真想要,等过个两年,有了儿女,开支大了,你也沉稳些,那时候再拿不迟。”

  宋胭极尽克制道:“是,全听母亲安排。”

  从宜安院出去,她委屈得几乎哭出来。

  原本没想过拿魏祁的俸禄的,她都不知道他俸禄是婆婆在领,明明是他自己提起的,现在却要让她来受这一顿气。

  魏芙实在是欺人太甚,可她有婆婆护着,自己只能生生忍受。

  回到自己院外,眼眶早已红了一圈,又想起魏曦还被安排在房中读书,怕被她看见,便在院外站了好一会儿才进去。

  她在心里想,也许这事还要和魏祁说一说,不只是钱,还有魏芙对她的恶意。

  魏祁却是到入夜都没过来。

  她知道他下午就回来了,此时必定又在景和堂忙着,也不知用过饭没有,便找了过去,看他有没有闲下来。

  天色带着些残亮,不用提灯,她到景和堂,正见到丫鬟拿着漆盘,从魏祁房里出来,见了她,一笑,恭声道:“大奶奶。”

  宋胭认识她是婆婆身边的大丫鬟之一,彩玉,也温和道:“彩玉姑娘怎么到这儿来了?”

  彩玉道:“姑奶奶拿来的糕点,太太让我给大爷送一些来。”

  “劳烦姑娘了。”宋胭说。

  两人打完招呼,彩玉去了,宋胭径自去魏祁房中,他房里已经燃了灯,此时正在书案旁写着什么。

  他身量比国公府其他几个少年都高大一些,据说曾经亲自带兵与匪寇对阵,身上带着些武人的刚猛之气,但此时在烛光下伏案疾书,却又有一种温和沉静,从她的角度看他的侧颜,倒真是剑眉星目,鼻若悬胆,玉岚说得对,他确实是俊朗的。

  无意识地,她想起他昨夜的温存来,在她耳边说让她唤他夫君,那样的他几乎不是他。

  脸颊微热,她犹豫片刻,终究是不好意思在有光亮的情形下开口叫夫君,便缓步走进去,魏祁听见声音抬起头来,她关心道:“怎么这么晚还在忙,用过饭吗?”

  魏祁回道:“用过了,晚上你先睡,我不定要到什么时候,若太晚了就不过去了。”

  “事情哪有做完的一天?”宋胭说着,看到他桌角放着的一盘红豆蜜糕,一碗银耳羹。

  显然这就是彩玉送来的,到现在还一口没动,宋胭觉得奇怪,因为明显魏祁是不喜欢甜食的。回门那天母亲让她带来的糕点,那是真正有名堂的扬州糕点,魏祁愣是一口没动,从那时起她就知道他不爱甜食,却没想到婆婆却让人给他送甜食来,大概是忘了吧。这时魏祁说道:“内阁几位都是年逾花甲的前辈,精力多少不济,我年轻,自然多做一些。”

  的确是这样,宋胭自己也将最费神的账目拿过来做了,这样才有可能接替二太太成为当家主母。

  她开口道:“下午母亲将我叫了过去,说俸禄的事缓两年再说,二妹不知是有意是无意,还说有的人会偷偷贴补娘家,我说好,全听母亲的意思,就回来了。”

  “刚才彩玉过来也和我提了这事。”魏祁放了笔看向她:“既然母亲如此说,那就算了,她说等有了孩子,那大约也就这两年时间。”

  随后又接着道:“二妹那里你不必介怀,她性子确实直率些,说话无顾忌,你别往心里去。”

  宋胭再一次觉得委屈,又失落,绝望。

  一句“就算了”,一句“别往心里去”,就当这事从来没有过。

  沉默片刻,她低声道:“但她的话太伤人,我无法不往心里去。”

  魏祁回道:“她一年也来不了几次,你毕竟是嫂嫂。”

  宋胭无言以对。

  她还想争辩几句,他却已经低头继续去忙自己的了。

  于是她终于意识到,男人在床上的话不可信。那片刻的温柔,不过是一时欲念上头而已,她竟还当了真。

  想想江姨娘也曾是他的女人,也曾和他缱绻温存,低语呢喃,他说不定也承诺过什么,也让她叫他夫君呢?现在呢?还不是从不去看一眼,提起来都透着厌烦。

  宋胭突然觉得自己除了出身比江姨娘好一些,因此得个正妻之位,其实在他心里也不比江姨娘强多少。

  她暗暗吸气,最后道:“再没什么别的事,我就不打扰大爷了,大爷也顾惜身体,早些休息。”

  魏祁“嗯”了一声。

  她转身离去。

  待她离开一会儿,魏祁停下笔来,转身看向房门的方向,他也能看出来,她是有些不高兴的,大约希望他能替她出面去斥责妹妹几句?

  但妹妹是母亲的心头宝,平常他忙,弟弟也少待在家,多亏妹妹常回来陪一陪母亲,又是出了嫁的姑奶奶,他做大哥的不可能因为几句话的事而去替妻子出头违逆母亲、责备妹妹,那实在不像话。

  他想,等后面得空了,将他手上的几份地契和银票拿出来给妻子,再有夏季的冰、纱贴补钱快发放了,到时候直接给她,她大概也就气顺了。

  公务堆积如山,后院之事过于繁杂费神,他轻叹一口气,实在不愿多想。

第22章

  因为俸禄的事,宋胭之前对魏祁起的那点夫妻温情全没了,只觉得好好侍候着就是,将真正的心思都放在了管理账目上。

  国公府和京中哪些人家是什么交情、平常往来都是什么礼数、节令走动、红白喜事,她都循着账目好好看,这样自己就能把其中往来摸清楚记在心里,相对来说,府上月例银子都更简单一些。

  秋月这几天却有些魂不守舍,宋胭闲下来,问了一声,秋月却又说没事,可下午她教魏曦珠算,却被魏曦发脾气:“错了,做事三心二意,不会教就别教了!”

  秋月毕竟是宋胭身边的大丫鬟,听到这话,有些没脸面,脸上涨红了一片,却又无话可说,只得认错道:“对不住姑娘,是我走神了。”

  宋胭在一旁看了,朝魏曦道:“你既瞧不上老师,那就自己去学吧。”

  魏曦能听出来她是在给秋月撑腰,心中不高兴,拿了算盘就一扭身回自己房中了。

  待她离开,宋胭才问:“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失魂落魄这么几天?”

  秋月抹起眼泪,一旁春红忍不住道:“前几天她娘过来找她哭诉,说她奶奶病了,咳血,要钱治病,家里没有,她爹准备把她妹妹卖了。”

  宋胭一听,转眼去看秋月,果然秋月哭得更伤心。

  她也知道秋月家就在京郊,手上有几亩薄田,其实并不算差,但她爹好酒,平日懒散,不愿劳累,她娘也没有主意,两人膝下孩子不少,三儿两女,秋月是老大,十年前收成不好,就将她卖到了宋家;如今家中奶奶病了,竟又想起卖小女儿。

  春红恨声道:“牙人那里嫌她妹妹太瘦,不伶俐,开价十两,她爹嫌少了,要卖给人贩子,那能送去什么好地方,八成就是那种地方了。”

  “那种地方”自然就是青楼。宋胭没见过秋月的妹妹,却也知道她妹妹还不到十五。

  秋月哭道:“我从家中离开时,她才三四岁,一直追着我跑,前几个月还托人给我送枣子,家里活都是她做,爹爹怎么就这么狠心,非要卖她,说是替奶奶治病,我看就是不想出嫁妆!”

  京中彩礼重,嫁妆也重,卖了女儿,省了嫁妆,能赚双倍的钱,这的确是一个酒徒能做出的事。

  说来说去,这只是几十两银子的事,宋胭手上有,想帮自然能帮。

  但几十两银子不是小数,她拿得也心疼,给了秋月,那春红呢?还有其他丫鬟,夏桑冬霜,谁不缺钱?如果身边每个丫鬟都这么给钱,她又如何给得起?她母亲也为了给她筹嫁妆卖了许多东西呢。

  秋月这么多天隐忍不说,也就是知道她也没办法。

  几人一齐沉默下来,秋月懂事,很快抹了眼睛道:“只是家里的小事,让奶奶烦心了,回头我告一天假,找机会劝劝哥哥,让他和我爹说,真要卖就卖给正经牙人,做个丫鬟,缺的钱我想办法先补上,也不是没有路走。”

  “这倒行得通,做丫鬟至少有个去处,找得到人,卖给人贩子不知会送到什么地方去。”春红道。

  宋胭道:“若还是缺钱,几两银子的话,我提钱把月例发给你,倒也可以。”

  “多谢奶奶,那我明日就回去一趟。”秋月连忙回。

  等到第二天,秋月果真告假回去了,宋胭亲自教魏曦功课,先学完珠算,再学《诗经》。

  学到“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魏曦的脸红红的,宋胭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都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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