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当然，钱郎中一直没给苏夫人一个好脸就是，不过苏夫人自己难受，正求着别人，生怕又把钱郎中气走了，倒也老实了。

　　钱郎中倒也没有失言，喊了自己的师叔给苏夫人施针，终于让苏夫人缓解了头疾。

　　虽然头不疼了，但是苏夫人并没有一觉睡到天亮，她想着隔壁的吴娇娘…… 一想到她已经成了齐衍的人，就又急又气。

　　天没亮就拿着银子去了村外。

　　苏夫人发现，一旦想开了就没有什么难得事情了，既然王氏要钱，那就给她，总是先要把人领回来再说。

　　就像是儿子说的那般，吴娇娘会影响他的仕途，须得劝回来，不仅为了儿子，如今吴娇娘不在，她这日子也是艰难，为了她自己也要把人叫回来。

　　等着门一开，苏夫人一惊，这眼前穿着精致华贵，美貌的女子是吴娇娘？

第二十一章

　　万姑姑的原话是这样的，“姨娘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就算您曾经是苏家的童养媳，那也是以前的老黄历了，您如今可是齐府的人，已嫁做他人之妇，她家里不就是出了个进士？还能仗着这个抢夺他人之妻不成？”

　　吴娇娘发现万姑姑可真是会说话，这一通话说的她通体舒畅，万姑姑又道，“叫人去把他们赶走就是，您不用去见她，免得被气到，不值当。”

　　万姑姑真就是见过大风大浪，能稳得住，当然，除了这个原因外，还因为是齐衍真正身份是皇长子的缘故，虽说被贬了，但是陛下那边就没有断过联系，一个小小的进士在她的眼里，还真算不上什么，不像是赵全家的，底子薄，自然是不敢随意结怨。

　　吴娇娘本来也准备听从万姑姑的，但是她听到了继母王氏的声音，她不恨王氏把她卖了抵债，毕竟不是生母，但是这已经过去了许多年，这会儿却又腆着脸来帮着苏夫人劝她回去，就有些过火了。

　　万姑姑本来以为只有苏夫人一个，听闻继母也在，就看了眼吴娇娘，吴娇娘对着万姑姑说道，“还是见一面，只以后再也不会相认了。”

　　“姨娘说的是，总要见一面。”

　　王氏毕竟是继母，要说一面都不见，确实是有些不妥当。

　　这才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苏夫人也是个有心机的，只给了王氏一半的银两，说好事成了再给剩下的，但就这些银子已经让王氏喜出望外了。

　　去买个小丫鬟也不过几两银子，这算是赚大发了。

　　这才跟着苏夫人过来，一开始王氏也没在意，但是等着看到齐府的门面，只觉得十分的寻常，甚至外面的门柱都已经掉漆了，吴娇娘居然会在这种人家委身做妾？那还真不如给那个苏春和做妾呢，起码人家是官老爷不是。

　　只是等着看到吴娇娘，一下子就惊住了。

　　吴娇娘穿戴倒也没有多么奢华，毕竟那红宝石的点翠金钗，又或者半指宽的垒丝龙凤镯，还有百宝的赤金项圈也没带上，把那些都带出来才真叫富贵。

　　但是这会儿的装束却是恰到好处，吉祥头发梳的好，就是在镇上也是十分少见，毕竟谁也不是有个专门梳头的丫鬟，大部分人都是挽个圆鬓，又或者用巾子包着头了。

　　至于那衣裳就更不用说了，那绣花也不是最显眼的，但是料子柔软贴服，拖在地上的款式，非常的像今年江南最时兴的样子。

　　这一边苏夫人却是惊住了，她是比王氏有眼光的，在王氏眼里，这些不过是用银子买来的，说明家里富贵而已，但是苏夫人却是知道，这打扮，这衣料，还有那仆从的气势，可不是一般小户人家才有的。

　　不说别的，那万姑姑的气质就很出众了，也怪不得旁人说，这万姑姑像是谁家的太太，而不是一个仆从，吴娇娘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也是，乍一看似乎寻常，但是两个人刚过来的时候，走路居然不带一点动静，这可是那些豪门世家，才能训出来的丫鬟。

　　难道这个齐公子的身份真的不寻常？

　　只是很快苏夫人就觉得自己想多了，要真是身份尊贵，又怎么会在这偏僻的祁阳县？最多也就是个什么私生子吧，家里拿钱养着而已，连家门都回不去。

　　这般一想，苏夫人脸上就带出几分强硬来，说道，“娇娘，我来接你家去了。”说完看了眼王氏，王氏自然是明白，硬是挤出了一个笑容来，说道，“娇娘，我爹和我商量过了，这一女不伺二夫，既然你之前是给苏家做童养媳，这会儿也该是回去才是。”

　　苏夫人听了这话，满意的点头，说道，“娇娘，我是从小看着你长达的，把你当做亲闺女一般，之前的事情我以后不会去计较，只管跟我回去就是。”

　　吴娇娘气笑了，她那个向来不低头的继母也跟着苏夫人胡搅蛮缠的，看来这日子过的应该是很不好。

　　“苏夫人，你总来纠缠我作甚？难道苏春和又叫你把我劝回去？我就是有些不解，他知道你为他的事情连脸面都不要了吗？”

　　苏夫人气的瞪了眼吴娇娘，吴娇娘却继续说道，“为了自己的前程，背信弃义，违背了小时候的婚事，抛弃糟糠之妻，这就算了，连自己的生身母亲都不可以不顾，抛下母亲一个人去了京城。”

　　吴娇娘是知道以前的事情的，她本来不想这么斩尽杀绝，但是苏家人非要这般狠辣，加上如今木已成舟，她的婚事终于定了下来，心中就没有顾忌了，那说出来时刀刀插在苏夫人的心口上，鲜血淋淋，“苏夫人，你难道不知道苏老爷在京中有个外室？听说苏春和还管她叫母亲呢。”

　　苏夫人这一生最看重的就是这个长子，她可以为了他牺牲自己的一切，但如果这个长子却不在意她呢？甚至是喊那个抢走了自己夫君的女子为娘呢？

　　“我儿可是最孝顺，你莫要信口开河，随意诬陷！”

　　苏夫人只觉得心口有团火在燃烧，突然想起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在深宅里，头疼病犯了，却只能依靠一个仆妇，而她的几个孩子呢？却都在京中过着好日子。

　　王氏心中冷笑，她对苏夫人自然没什么好感，还隐隐带着几分嫉妒，谁叫她养出的儿子竟然中了进士，都是当娘的，为什么自己的儿子就那么不争气？但是听到这话，忍不住幸灾乐祸，养出个进士儿子又能怎么样？孩子不孝顺，夫君又在外面养个小的，几乎要压在自己头上来了，说起来还不如她呢，好歹吴家是她说一不二的。

　　苏夫人气的发抖，对着吴娇娘说道，“吴娇娘，你莫要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儿女婚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母亲已经把你许给了我儿，那你死也是我们苏家人，至于你和齐家的婚事自然是不算数的！”

　　这时候的苏夫人已经气红了眼，到底是为了教训吴娇娘，想着领回去好好折磨一番，又或者只是咽不下一口气，总之一定要办成这件事，说着对王氏道，“吴夫人，你倒是说话呀！”

　　吴娇娘自然知道王氏为什么会来，能打动她的只有钱了，直接问道，“她给你多少银子？”

　　王氏本来不想回，但是看到吴娇娘头上的那漂亮的篦子来，忽然就犹豫了，吴娇娘看了冷笑说道，“到底多少？”

　　万姑姑一开始还有些担心吴娇娘应付不来，结果她居然能镇得住这场面，而且说的条理清晰，口齿伶俐，只把苏夫人说的几乎要气晕过去，倒是让她觉得心里十分痛快，但是有点棘手的是王氏，无论如何吴娇娘总是吴家的女儿…… 结果听到吴娇娘又去问她多少银子，心中马上就有了数。

　　要说旁的不一定有办法，但是这银子自然是不缺的，虽然王氏不讲理，也是个不像话的，但是这世道就是这样，父母再不是，你要是不顺，那就是不对，为了吴娇娘的名声，这银子总是要花的，怕是吴娇娘犹豫，马上就附和的说道，“姨娘说的是，多少银子奴婢这就去拿给您。”

　　王氏马上就意动了，伸出了二根手指头，“二百两！”

　　苏夫人这才荒了，道，“王氏，你要作甚？”

　　万姑姑痛快的说道，“好，就二百两，奴婢就这就去拿。”

　　王氏直接懵了，要是真拿了这二百两银子，他们家这辈子是吃穿不愁了，还当苏夫人给的银子算是多了，如今想来根本就不算什么。

　　万姑姑手脚麻利，很快就拿了银子过来。

　　吴娇娘看了眼万姑姑，见她做事这般利落，心中实在是感激，只是她了解王氏，人都贪心的，今日拿了二百，明日又不知道如何了，而且她也不想再见到王氏了。

　　“还请娘给我写一份婚书，同意我入齐家为妾，聘礼为二百两银子，以后生死不论，都和吴家再无瓜葛！”

　　王氏已经被二百两银子冲昏头了，还有什么不肯答应的？马上就同意了，只是她不识字，还是万姑姑写了婚书来，叫王氏画押。

　　苏夫人道，“不是，你都不瞧瞧里面写是什么？”

　　“嘿，我又不识字，只看到二百两银子，其他的自然看不见！”这时候的王氏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只想着那许多银子，马上就到手了。

　　到了这会儿，苏夫人知道已经是无望了，苏老爷给她的银子总共也就一百两，她拿什么去跟齐家争？没有了吴家的承诺，她就再也没有理由了，再去看这个出尔反尔的王氏，就恨得不行。

　　苏夫人一直自诩秀才娘子，说话行事一直都很文雅，但是这会儿却是忍不住下去了，吴娇娘还没叫人关上门，就上前去扯王氏的头发，骂道，“把我的银子给我吐出来！”

　　王氏也不是吃素的，正是个泼辣货，也拽住了苏夫人的头发来回拽。

　　一时涌出许多看热闹的人，自是不说，那苏夫人如何是连地都会种的王氏对手，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头发也被扯下一大把来，被许多人嘲笑。

　　吴娇娘拿着王氏写婚事，终于放下心来，她知道苏夫人该是老实了，至于吴家，也和她在无瓜葛了，以后总算是可以好好安心的过日子了。

　　万姑姑在一旁跟着，忍不住看了好几眼吴娇娘，心想，这姨娘倒是比她想的要聪慧的多，做事果敢利落，有勇有谋，她以前一直觉得，吴娇娘也就是个村姑，运气好得了齐衍的青眼而已，等着以后回京去，那许多京中闺秀，再一对比，也就没有她的位置了，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但是现在却觉得兴许比她想象中还要争气，万一吴娇娘得势了呢？

　　万姑姑是觉得，按照陛下对大爷的喜欢，加上方皇后所出的皇子有些不足，难以继承大业，他们早晚要回去的。

　　吴娇娘去了后院，齐衍刚练完剑，拿了一旁的汗巾来擦，见吴娇娘过来，问道，“可是走了？”

　　吴娇娘没想到，齐衍居然会这般关怀自己，点了点头，却听齐衍铮的一声，把之前刚插入剑鞘的剑拔了出来，那剑身在阳光下寒光四射，冷冷的说道，“再是纠缠，就直接杀了。”

　　万姑姑脸一下子就白了。

第二十二章

　　吴娇娘早就知道齐衍的脾气不大好，但是两个人相处时候，他却很平和，最多也就是不爱说话而已。

　　但是看着万姑姑惨白的脸色，吴娇娘就想起对齐衍的传闻来，性情暴虐戾气，身边的人时常会遭殃，这时候她才真切的感受到，眼前这个人就是以后的帝王，能主宰她的生死，吴娇娘心中生出几分紧张的情绪来。

　　万姑姑赶忙哄道，“大爷息怒，那吴夫人已经写了婚书，说以后姨娘和他们吴家再无瓜葛，您以后多疼疼姨娘，她也是有好日子过了。”

　　齐衍看了眼吴娇娘，见她脸色不好，犹豫了下就放下剑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诧异道，“怎么这般冰凉？”因为刚刚练剑的缘故，齐衍手心很热。

　　吴娇娘感受那温暖的温度，再去看齐衍，见他冷清的目光里，有了几分关怀，那恐惧就慢慢的消退了，轻轻的回握了过去。

　　两个人靠的很近，齐衍低头就看到吴娇娘红润的嘴唇来，在明媚阳光下像是刚刚绽放的海棠花，这让他想起昨夜的吻来。

　　吴娇娘想要把手抽出来，毕竟在外面这般亲近不大妥当，可是一抬头就看到齐衍正目光专注的盯着她的…… 然后他的脸越来越近，吴娇娘心口砰砰的跳，想要劝阻下，只是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毕竟刚才的恐惧犹在，最后吴娇娘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果然过了一会儿，齐衍就轻轻的吻了过来。

　　万姑姑惊的不行了，眼看齐衍的怒意就这么被吴娇娘的转移过去了，又见齐衍要亲近吴娇娘，马上就转过身子来，然后静悄悄的退了下去。

　　只是万姑姑心中却是忍不住想着，到底是自己看中的，真就是不同，还有大爷这不是会亲近女子？但是为什么还没圆房？

　　齐衍吻了吻吴娇娘的嘴唇，果然和记忆中一般柔软，还有一股淡淡的玉兰香，正是发油的味道，又见她脸红的像是院子里熟透的石榴，说不出来的好看，忍不住去亲了亲她的脸颊。

　　在床笫之间的亲密是一回事，在外又是另一回事，吴娇娘何曾做过这么出格的事情？更不要说她前世还守了一辈子的活寡。

　　吴娇娘心口咚咚的乱跳，脸就更红了，齐衍亲完了嘴唇，还似乎不够又亲了好几下脸颊，反反复复的，他嘴唇格外柔软，还带着一丝汗味，不过到没有难闻，反而有种浓重的，带着侵略性的男性的气息。

　　这让吴娇娘心口跳的更厉害了。

　　齐衍看着吴娇娘，以前总是能见到她在苏家的院子里忙碌，那时候肤色发黑，最近这阵子已经养回来了，细致的眉眼，琼鼻，还有花瓣一般娇嫩的嘴唇，甚至是耳垂都圆润的格外可爱。

　　今日吴娇娘戴了红珊瑚的耳环，上面是点翠做的绿叶，下面是用米粒大小的珊瑚串一起的葡萄，那正红色衬的白净的耳朵格外的漂亮。

　　齐衍看着又忍不住亲了下耳垂，吴娇娘只觉得灼热的气息吹在了耳朵上，也不知道怎么，腿一下子就软了，好容易才稳住。

　　万姑姑在房里等了好久才看到齐衍居然牵着吴娇娘的手过来，吴娇娘羞的脸色通红，面若桃花的，倒是出落得比以往更加的好看了。

　　万姑姑忙低下头来，心中却是忍不住想着，大爷到底懂不懂房事呢？

　　吴娇娘试了好几次想要抽开手，但是齐衍不肯，她倒也不敢违逆他，只能顺着他了，见万姑姑在前面等着，一时脸更红了。

　　这会刚练完剑，出了不好汗，齐衍自然要去沐浴更衣，吴娇娘就去了书房等着他，主要是经过刚才的事情，实在是羞于面对，好在齐衍也没有坚持让她过去伺候。

　　这会儿正是太阳最好的时候，屋内亮堂堂的，吴娇娘到了书房内，还没坐稳，如意就端了一碗绿豆汤来，天气炎热，绿豆汤自然是解暑，只是之前万姑姑因为太过忙碌，都有些顾不上，这会儿却是有了帮手，显然是如意做的。

　　“姨娘，喝点绿豆汤解解暑吧。”

　　“是你做的？”吴娇娘看了眼，是用漂亮的荷花碗盛着的。

　　“是，也不会到合不合胃口。”如意笑着说道。

　　吴娇娘喝了口，因为加了糖，清爽又甜滋滋的，味道正好，正好她之前跟苏夫人等人唇枪舌战了一番，早就渴了，忍不住把一碗都喝了，这才觉得身心舒畅。

　　“很好喝。”

　　如意自然喜不自禁，道，“要是姨娘喜欢，奴婢下次多做一些给您备着。”如意原名叫二元，她是平原侯府的家生子，从小跟在府中长大，母亲管着膳房，倒是跟着学了些灶台上的手艺，去年的时候平原侯出了事，他们这些下人也都遭了殃，变成了罪奴，发卖的被发卖，又或者送入军中当了军妓的也有，总是一辈子没办法翻身了。

　　前阵子来了个大人，说是要个婢女，最好会些灶上的活儿，她娘得知后一咬牙，把唯一的金耳环给了管事，这才让她去参选，当时有十几个丫鬟，个个都是有本事，她因为模样周正，加上厨艺出众，这才被选中，另一个被选中的则是巧儿，她也认识，是以前四小姐屋里梳头的丫鬟，如今改成了吉祥，

　　两个人被改了名字之后就被送到了这里，那个大人只说能不能被留下来就看她们的造化了，她们俩不敢怠慢一分，特别是她，母亲拼了命才给她找到出头的机会，最怕是被人挑了去当官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