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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扶着孟雪的婢女先软了腿瘫在地上,没了她的支撑,女子也狼狈落地。

  主仆二人都在哆嗦。

  陆凛的眼神远比嫌恶要直白可怕,好似地狱爬上来的恶鬼,在看一个不要脸的,连鬼都敢勾引的荡.妇。

  咽了咽喉咙,林淮里的指尖抠在门框里,冷汗自额头滑落。

  直到男人快走出院子他才反应过来小跑着追上去。

  “嘉月的病可好些了?她是个好姑娘,大人你......”

  二人牵着马沿着街道行了一阵,林淮里终于从刚刚的恐惧里缓过来,他侧首看向陆凛,清俊的脸上有些许忐忑,眸光复杂。

  他既担心嘉月受欺负,又害怕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他们日久生情。

  只要她不曾嫁人,林淮里就无法让自己死心。

  “你什么?”

  停下脚步,陆凛侧过身,因着身量高挑,他甚至能俯视矮半个头的林淮里,狭长的眼眸眯了眯,嗓音低沉,又透着几分危险的漫不经心。

  “你莫要欺负她......”

  咽了咽嗓子,林淮里终究不敢将自己的私心说出来,直觉告诉他会有不幸发生。

  只听一声轻嗤,在他又一次看向陆凛时,对方已利落地翻身上马。

  “我欺不欺负关你屁事!”

  声音落下,骏马嘶鸣,不是往东城门的方向,而是往陆府。

  他今日回家了。

  垂下眼帘,青年的眸中一片黯然,痛苦又无可奈何。

  林淮里很想去看嘉月,可他一直在千户营,即使休沐也寻不到合适的理由。

  毕竟嘉月不一定愿意见他。

  好不容易有个探病的名义,陆凛却将他这心思断的干净。

  不太对劲。

  猛地抬起头,林淮里看着早已没了男人踪影,宽阔的城中路,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缓缓攥了起来。

第13章 遇 别嚎

  陆凛几天未归,也很少在天黑前回来,守门的小厮看着他还有点迟钝,下意识地接住扔来的马鞭,向他问好。

  今早管家说嘉月好得差不多了,他还犯得着住外面?

  “姑娘,陆大人来了!”

  端着花盆正要进屋的春锦一看到那熟悉的身影,立刻小跑起来,压着声给修剪花枝的嘉月报信。

  指尖猝然落下,她手中的剪刀剪落花枝,多了一小段,也落了美观。

  眨了眨眼睛,嘉月有些难过,拿起那断掉的一截在枝桠上比划,试图留存它最美的样子。

  门口传来的轻笑声打断了嘉月的动作,她愣愣地抬起头看向陆凛。

  他笑得痞坏,英俊的脸半在阳光下,似明似邪,阴晴不定。

  “有意思?”

  笑声止歇,男人单脚点地,双臂环胸斜靠在门边,颇没有站相却又不拉垮,加之身量高挑健硕,气势也强得让人无法忽视。

  嘉月垂下眼帘,放下花枝,接过春锦手里的花盆,准备继续修剪。

  从陆凛的角度,只能看到她乌亮亮的小脑袋,瓷白柔美的轮廓线,即使低垂着也不见分毫弱气。

  反而有一丝赌气似的抵触。

  “温嘉月,我是不是个好人?”

  偏过脸,完全离开外面的阳光,陆凛的面容瞬间清晰,那双眼睛幽黑,仿佛要将不远处的少女吞噬。

  似曾相似的问题,只是这次从“像不像”变成了“是不是”。

  桌边的嘉月依旧在修剪花枝,却没有丝毫犹豫地摇起头,陆凛盯她好一阵也没等到她再点一下。

  “白眼狼。”

  低斥一声,指尖随意地扣着腰间佩剑,就在春锦要抱着嘉月没剪好的花出去时,男人抬剑将她拦住,又用眼神示意她放下。

  单手托着花盆,陆凛来到窗边放着针线的小竹篮前,从里面挑了根白色的粗线,又准确地挑出嘉月刚比划过,丢在断枝堆里的那小截,三两下便将它绕起来固定住。

  最后他将花盆放回女孩面前。

  “屁大点事。”语气又粗又嚣张。

  嘉月唇瓣微微张着,桃花眸里倒映着眼前的花,因惊愕显得有点空茫,但清清亮亮的,还是十分好看。

  她这傻愣愣的模样陆凛觉得颇为顺眼满意,踢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准备倒杯水喝。

  “断便断了,回不来的,何必画蛇添足?”

  将花往旁边推,嘉月心里酸楚,她继续摆弄正在修剪的那一盆,却不小心被生了倒刺的枝桠划伤了手。

  凝着指尖渗出血珠的红痕,她的眼眶渐渐红了,泪水在打转,摇摇欲坠。

  “花又没死哪来的废话?”

  “去请大夫!”

  屁大点事也能哭?!

  见她用帕子捂着手眼泪珠子又开始“噼里啪啦”掉不停,陆凛拧着眉有几分躁,语气又急又凶,却没起身就走。

  真有这么疼?

  跟中邪似的,难以理解的男人也伸手往那倒刺上抹了一下,别说血了,生茧的指腹连点划痕都难寻。

  操了。

  反应过来的陆凛觉得自己也蠢到家了。

  “春锦,不用去,我只是划到手,一会就好。”

  “大人若无其他事便回吧,不必烦心嘉月。”

  不过嘉月只顾着垂首哭,自然没注意到刚刚他的举动。

  倒是春锦还傻愣愣地,一会看那花,一会又忍不住偷瞄陆凛,脑中天旋地转的。

  松开沾了几点血珠的帕子,那道划口已不再流血,只是嘉月肌肤白嫩,这口子显得又红又深,突兀得让人心烦。

  “温嘉月你出去一趟能耐了?”

  将茶壶重重搁在桌上,陆凛觉得小姑娘没前两个月顺眼了,似乎竖起许多看不见的刺,碰一下就要闹。

  “嘉月只是想顺大人的意,回家而已。”

  垂着眼帘,女孩知道他烦自己哭,可她心里说不上来的难过,便有些不管不顾。

  她没有死乞白赖,也没让他出来找。

  他只要说一句走,她不会多留一刻,生死都不要他问。

  臭陆凛,天天就会凶她。

  “我哪来的意?”

  陆凛被她气笑了,狭长的眼眸紧锁哭哭啼啼的小姑娘,语调有几分粗野的危险。

  他陆凛从小皮糙肉厚,还治不了眼前这长刺的团子?

  “你说过的,你说我是麻烦,你嫌我不能一个人走远路......”

  他像是将之前的重话否认得一干二净,嘉月瞬间跨下脸哭出了声,像是被毒打过的小孩子,身子一抽一抽的,委屈到极点。

  陆凛的脑壳子瞬间就炸了。

  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他看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脸颊,眼眶都红通通的小姑娘,鬼使神差地发现她这样竟也好看。

  只是吵,闹得他心里乱糟糟的,差点甩袖就走。

  “老子还不能说气话?!”

  “别嚎了!”

  凶厉的余光扫过站在门口进退两难的春锦和秋玉,二人立刻抱着花退得远远,不敢再看。

  虽然陆凛以前十天半个月都不见得来这院里一趟,但能有求必应地养着一个来路不明,又貌若天仙的姑娘,那意思搁在任何人眼里都是不言而喻。

  但这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又不像那么回事。

  一个凶,一个乖得只会哭。

  如今好像没怎么变,又好像变了。

  陆凛依旧凶,但没有甩手走人,温嘉月依旧哭,但没因为他的言语和脸色而乖乖憋着。

  最重要的是,自打她离家一趟,他便开始频繁过来。

  反倒是嘉月不怎么待见他了。

  秋玉和春锦的年岁与嘉月相仿,自是不懂,决定去问问在厨房忙活,烧汤给嘉月补身子的钱妈妈。

  “那天我问你,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想知道父兄的消息,我想回家。”

  “你为什么那样说我......”

  圆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嘉月眼前一团模糊的重影,她索性用双手捂住脸,垂着小脑袋,不再试图看对面的男人。

  纤弱单薄的肩膀一抽一抽的,陆凛的心也跟着提起来,甩来甩去。

  “温嘉月你可以了。”

  放下按着头的手,陆凛猝然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嗓音低沉刻意带着凶煞的威胁。

  但是抽抽嗒嗒的女孩根本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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