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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


  而他抚在许深眉眼上的手,也轻轻打着颤,“深深,你是在装睡,是不是?你是在与朕开玩笑,是不是...”

  可不管他怎么说,许深却再也不会睁开眼,唤他一声“恒郎”了。

  赵妧到章华的时候,月已高悬...

  她一路往里走去,待至那寝居的时候。

  赵妧停了步子,听见里面传出一阵阵说话声...她站了好一会,到底还是没走进去。

  她的手从那门把上收了回来,而后...她转身离去。

  四面宫墙下的月色,愈发显得寂寥与孤清。

  赵妧一路往外走去,前面是宫人举着宫灯,照出一条大道来...

  而后,她看见徐修,站在宫道上...

  他穿着一身青衣,在这月色与宫灯下,如那一段不弯不曲的青竹一般。

  赵妧快步走过去,把头埋在徐修的怀里。

  徐修的手一顿,而后,他伸手拍了拍赵妧的肩膀,轻轻一句,“我们走吧。”

  赵妧点头,他由徐修扶着上了马车,而后在马蹄“哒哒”声中,圈住了徐修的腰,脸埋在徐修的怀里。

  徐修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怎么了?”

  赵妧轻轻叹了口气,而后她抬了脸,看着徐修,轻轻说道,“我看不起那个许氏,若可以,我当真不愿她存活于这个世上。她的脸,她的存在,都会让哥哥陷于险地——”

  “可是,她真的死了...我却高兴不起来。”

  她的声仍很轻,眉心也微微拢了起来,“哥哥因为她的死,很伤心。我从未,见过他如此伤心过...”

  徐修不知该说设呢么,他只是轻轻抚着她的背,由她轻轻说来。

  夜色已深,他们的马车已开出宣德门,开往御街。

  章华宫里,赵恒仍环着许深,她的身体已渐渐冷去,而她的面色却仍如睡着一般。他的指腹滑过她的眉眼,而后滑至她冰凉的唇...

  “深深,是朕错了。”

  “朕来与你认错了...”

  而未央宫,刘皇后站在窗前,看着章华的方向...她的面色很平静,袖下的手却蜷了起来。

  她没有想到,许深竟会如此决绝。在这样的夜里,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他。

  刘皇后的眼望着天上那弯弦月,而后是轻轻叹了口气,“陛下,还在章华?”

  女侍低着头,恭声回道,“还在,没有陛下传唤,宫人们也不敢贸然去劝。”

  刘皇后仍看着那弯月,良久,才轻声一句,“罢了,随他去罢...”

  月色照进这红墙黄瓦里,带着无尽的悲凉与孤寂...而后,不知是从哪传来一声叹息,幽幽散入在这深夜里。

  几段哀嘘,几段愁。

作者有话要说:  赵渣渣和许深的线就此结束,大概会在番外的时候给赵恒一个结局。

以及,三杀。

第67章 晚归

  许深死后, 恒帝特追封其为宸妃...

  葬于妃陵。

  “宸妃——”

  未央宫中,刘皇后站在窗前,捏花低嗅...而后, 是很淡的一笑。

  她折了手中这一朵粉白山茶, 站直了身子,看着窗外景致。

  二月天, 那积在屋檐上的雪早已消了,而春日的模样也在缓缓苏醒中...“北辰所在, 星天之枢。”

  “他, 用心了。”

  良久, 刘皇后看着手中的这朵山茶,轻轻一笑,扔于窗外。

  她转过身, 朱色衣裙滑过一段涟漪,淡声而语,“瓶子砸了,花...折了。”

  ———

  而后的岁月, 春去夏又来。

  徐府东院,赵妧靠在临窗的塌上。她已有双十年纪,往日天真烂漫的面上, 如今也愈发显得矜贵沉稳了。

  她的手中握着一把团扇,轻轻晃着,送来一阵凉风...

  而四惠便握着一本话本,坐在圆墩上, 轻轻念道,“当日正是正月十五日元宵,邻近有几家老成的妇人相呼相唤看灯,因此叫女儿同去...莲女挨向前,看着和尚道:和尚!和尚!我问你,能仁寺中许多灯,那一碗最明?和尚见问得跷蹊,便回言道...”

  赵妧仍看着外处风景,却接了话道,“那和尚接了话,道下一句:能仁寺中许多灯,只有佛殿上灯最明。莲女便又问:佛灯在佛前,心灯在何处?和尚答不上来,只好叫上一句,却非却非...”

  四惠把手放在话本上,轻轻笑说一句,“您背的,比奴念得要好。”

  赵妧也转过头,笑了笑,继续说来,“惠光长老坐定,用慧眼一观,见莲女走到法座下,合掌却欲要问。长老不等他开口,便厉声叫曰:且住!你受我四句偈言:衲僧不用看他灯,自有灵先一点明。今日对君亲说破,尘尘刹刹放光明。”

  “那莲女听罢,也答四句:十方做个灯球子,大地将为蜡烛台。今日我师亲答问,不知那个眼睛开?”

  赵妧手中的扇盖了半张脸,眼波流转便又一句,“道罢...莲女又曰:你还我灯吗?”

  你...还我灯吗?

  赵妧转头看着外边的碧蓝晴天与桃花潋滟,而后是轻轻一笑,“可惜当年二八春,不沾风雨共微尘。如何两脚番身去,虚作阎浮一世人?如今花已谢,移根别处新...”

  ...

  午间时分,小侍端来一盘粽子,有带蜜枣的、带肉的、亦有什么都不带的白米粽...

  这是前些日子,过端午留下来的。

  赵妧早间没怎么吃,这会便有了几分胃口,让人挑了个肉粽先吃了起来。

  可她这厢还没吃上几口,便起了恶心,忙把碗往案上一搁背过身去。

  屋里留着的几个丫头也忙看过来,有撤碗筷的,亦有端茶、拿盆拿巾子的...四惠一手抚着赵妧的后背,一手接过茶奉给人,“奴唤孟大夫给您来瞧瞧?”

  赵妧摇了摇头,她转过身来,接过茶喝下一口,把那股子难受一道咽了下去,才开了口,“无妨,怕是咬了一块肥的,才难受了会。”

  她这面说完,便靠回塌上,让人重新端个蜜枣的过来。

  几个丫头对了眼,到底还是应了人的话,重新换了个碗,奉了上去。

  粽子还未到人跟前,赵妧却又犯了那股子恶心,忙弯了身,往那地上放着的盆里吐了去...

  四惠轻轻拍着人的背,朝六顺说道,“快去请孟大夫来!”

  六顺应了一声,忙往外跑去。

  赵妧这回吐的着实厉害,便连那浓茶也压不下那股子难受...

  孟大夫来的时候,赵妧已重新躺回了塌上,而屋子里也打开了窗通着气...四惠坐在圆墩上,握着帕子,轻轻拭着人额上的薄汗。

  等那厢打了帘子,四惠见孟大夫走进来,忙站起身让了位子,一面是与人说道,“您快来看看,主子方才又吐了回,连着先前的...今日已吐了三回了。”

  孟大夫朝赵妧欠了欠身,忙抹了抹额上的汗,放了医箱,坐在那圆墩上。他是先看了看赵妧的面色,道句冒犯了...才又往人手腕上放了块帕子,诊起脉来。

  他诊了一回,收起手,皱了眉...又看了看赵妧,才又放下手,重新替她诊起脉来。

  四惠在边上瞧得着急,又见他神色不辫,忙开了口,“孟大夫,主子到底是怎么了?”

  孟大夫收了手,也收回了帕子。

  他重新看向赵妧,笑道,“长公主是有身孕了。”

  赵妧转过眼,看着孟大夫有几分不敢置信。开了口,声很虚弱,“你说什么?”

  孟大夫站起身,与人拘了个礼,轻轻笑道,“长公主,您已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赵妧伸手放在小腹上,她...有身孕了?

  她竟然,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东院的丫头宽了心,也重新回了笑脸,围着赵妧道起喜来。

  等孟大夫走后,赵妧的手重新放在小腹上,面上也终于带了笑——

  她终于等来了,等来了她与徐修的孩子。

  几个丫头看着赵妧的面色,也轻轻笑了笑...四惠便与赵妧轻声说着,“奴唤人去请宋嬷嬷来,问问她可有什么要忌口的?再唤人去厨房做点爽口的菜,您如今是双身子,可不能像往日那般,想吃的时候吃,不想吃的时候便不吃了。”

  赵妧轻轻嗯了一声,她的面上仍带着笑,手也仍放在那小腹上,柔声说道,“我知道,这是我与徐修的第一个孩子,我自然会好好照顾他。”

  她这话说完,便转眼看向她们,“你们先下去准备吧,吐了这几回,我也饿了。”

  丫头们应是,一面是拘了礼,一面是往外退去。

  等人都退下,赵妧坐起身,低头看着小腹...她想起早年谢亭怀佑儿的时候,说过等月子大了,肚子也显了,里头的小儿便会与你闹腾着玩。

  她伸手,轻轻放在小腹上,而后化作一个笑。这有有她与徐修的孩子...

  他一定会开心的。

  赵妧今日好生用了一顿午膳,又好生睡足了一个觉...临近傍晚,便歪靠在塌上,不时的往外看去。

  四惠已许久不曾见到这样的赵妧,自先帝去后,主子便也敛了面容,收了笑。如今,四惠看着这样的主子,也轻轻露了笑,与人说道,“不如让从斯去户部与驸马说一声,让他今日早点回来。”

  赵妧想了好一回,还是轻轻嗯了一声,在人往外走时又忙添了句,“先别让他晓得这回事,我要亲自与他说。”

  四惠笑着应是,拘了道礼继续往外走去,让人去外院与从斯说了句。

  可等到夜幕降临,赵妧还是没等到徐修回来。

  她坐在塌上,双手交握放在小腹上,眼仍看着外处...四惠看了看她的面色,轻声说道,“许是路上耽搁了。”

  赵妧轻轻嗯了一声,她仍看着外处。

  良久,她看见外处灯影晃动,面上挂了笑,坐起身,轻轻一句,“来了。”

  四惠也往外处看去,却只瞧见六顺提灯在外,轻声禀道,“主子,从侍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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