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甚至顾七夕怀上鬼胎的事，说不定也跟他有关。

　　至于何雨晨说的拾魂人什么的，我也没时间去探究原因了，因为这个时候，门卫老王已经把鬼胎吞下了肚子，开口说话了。

　　“你们要想活命，就把那个女娃留下，我放你们走。”

　　他的声音愈发怪异，充满了仇恨，没有了帽子的遮掩，我清晰地看到，他的一双眼睛竟完全是血红色的。

　　而且他暴露在外的皮肤，包括脸上，也是青筋暴起，血管凸出，狰狞可怖。

　　何雨晨这时候已经恢复了正常，似乎仙家已经离体了，而在她的脖子上，有着几道明显的抓痕。

　　原来，她受伤了。

　　“没猜错的话，这两年的事情都是你搞出来的吧？我盯你已经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证据，没想到，你终于按捺不住跳出来了。”

　　老王嗓子里咕噜一声，嘿声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里欠我的，当然要还给我，谁都不例外。”

　　“这么说，两年前修建图书馆的时候，一个男生在深夜跑到修建工地惨死的事情，就是你干的了？”

　　何雨晨问道，但老王没有回答，只是呵呵冷笑。

　　“还有，在那男生死后数月，又有一个女生说她见到了男生在图书馆门前徘徊，结果她也跳楼身亡，这也跟你有关了？”

　　老王还是冷笑，不说话，周围那些阴魂已经将我们团团包围，却在十多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似乎都在等待着他的命令。

　　“我不明白，你既然是拾魂人，要收集亡灵魂魄，这也没什么，但那些女生跟你又有什么冤仇，你难道只是为了豢养鬼胎，为你效命？”

　　何雨晨一句比一句追问更急，很显然，这里的事她早就清楚，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幕后主使者，所以才按兵不动，直到今天，她才确定，这一切就是门卫老王所为。

　　这一次，老王终于开口了。

　　他的目光先是在何雨晨身上移动，然后落在我身上，停留片刻，又看向了上官爱，最后才停留在顾七夕的身上。

　　“被我选中的那些女生，都是平日里行为不检点，又仗势欺人的人，一向看不起我们这些保安。所以，这只是对她们的教训。不过我太心急了，才导致第一次计划失败，所以这一次，我只选中了她。”

　　他看着顾七夕，目光中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为什么是她？顾七夕可不是你口中的那种女生，她一向都很乖乖女，甚至都很少跟男生说话，你这样做，不觉得太恶毒了么？”

　　何雨晨继续问道。

　　老王阴测测地笑了起来，说道：“正因为这样，由她来诞生鬼胎，岂不是很合适？我早就两个多月之前，便选中了她，可惜你这个出马弟子太嫩了，要不是我前天故意让那个阴魂暴露，怕是你们现在都要蒙在鼓里。”

　　“你说的是被我灭掉的那个阴魂？你故意这么做，就不怕自己的如意算盘被打乱？”

　　“呵呵，我只是为了逗一逗你们而已，难道你没听过，猫儿在弄死猎物之前，都要好好的戏耍一番么？”

　　老王忽然看向了我，又说道：“只是我没想到，这小子却是一个变数，不过也好，今天你们一起死在我为你们挖的坑里，去和这些死鬼们作伴吧。”

　　他话音一落，嘴角微微上扬，残忍一笑，忽然张开嘴，发出一声恐怖至极的低吼。

　　我眼睁睁看着，一道黑气便从他的嘴里冲出，刚刚被他吞下去的鬼胎赫然便在其中显形，不断尖叫着，极其狰狞。

　　与此同时，他的一只眼睛也射出恐怖的红光，周围的阴魂仿佛接收到了指令，面无表情地飘了过来，纷纷向我们靠拢。

　　“白骨啸，毒龙眼，鬼门奇术。”

　　何雨晨脸色一沉，手诀一起，便再次召唤仙家上身。

　　然而这一次，却失灵了。

　　她脸色顿时变了，老王不断怪笑，说道：“这里已经被我用三年的时间，布置成了至阴之地，为的就是对付你们这些人。你的那些护法仙家，道行本就有限，就凭他们，根本进不来这里。”

　　何雨晨召唤仙家无效，咬了咬牙，一手桃木剑，一手五雷牌，就要上前硬拼。

　　“慢着，你这样是拼不过他的，让我来试试吧。”

　　我伸手拉住了何雨晨，对她说道。

　　“你……你有什么？”何雨晨忍不住问道，同时在我身上打量了几眼。

　　“我有这个。”

　　我从已经吓得几乎失神的上官爱手里，拿过了那一双绣花鞋，对何雨晨呲牙一笑。

　　饶是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何雨晨还是差点气乐了。

　　“拜托，这玩意对付普通鬼物有用，他是鬼门中的拾魂人，一身鬼气，你这等于是送死……”

　　“没事，反正他也没打算让咱们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试一试，万一我要赢了呢？再说，我是男的，我得保护你们。”

　　我又对何雨晨一笑，然后拎着那双鞋就走了过去。

　　估计是我这个造型，让老王也有点懵逼，他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紧接着，他什么也没说，眼中再次射出红光，直接指挥那个鬼胎，直接向我扑了过来。

　　“鬼胎已经跟他融合，专门噬人魂魄，注意别让它扑到身上，还有，不要看他的眼睛，他练的是毒龙眼！”

　　我一时没明白何雨晨的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不知为什么，我一看到老王血红的眼睛，精神就有点恍惚，似乎心神都被控制了。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鬼胎已经堪堪扑到了我的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完全是潜意识里的反应，我右手一抬，一鞋底子就把这鬼胎给打飞了出去。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在心底响起。

　　“闭上眼睛。”

　　紧接着，我只觉脑海里轰的一声，就像被一枚炮弹击中，整个人瞬间失去了意识。

第30章 杀人偿命

　　冥冥中，我的意识仿佛被禁锢在了一个狭小的地方，像是一个漆黑的船舱，周围就是苍茫的大海，此时狂浪大作，海面起了飓风，我身处的小船就在大海中跌宕起伏，时而被抛上浪头，时而被打入水底。

　　一道白光不知从而何来，始终笼罩在我的头顶，让我不至于完全迷失在这恐怖的飓风海浪之中。

　　但这白光又只有小小的一束，很刺眼，我无数次想透过白光看清外面发生了什么，却根本看不清。

　　这种感觉很真实，我拼命地想睁开眼睛，看看周围发生了什么，但身体却完全不听我的使唤，一双眼睛就像被胶水黏住了一样，怎么也睁不开。

　　过了不知多久，四下里似乎才平静下来，那种颠簸的让人快要呕吐的感觉慢慢消失。

　　随后，消失了半天的五感仿佛一下子回来了，我睁开眼睛，第一感觉是身体十分的疲惫，就像是秋收的时候，跟着我妈去姥姥家，给她家掰了三天苞米那么累。

　　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让我无比吃惊的一幕。

　　刚才还在那里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门卫老王，此时已经委顿在地，胸襟上满是血迹，鼻子也歪了，脸也肿了，嘴角淌着血，那双冒着红光的眼睛也失去了刚才的摄人心魄的力量。

　　最显眼的是，他的那双眼睛都被打肿了，一只眼睛更是肿得老高，几乎都已经无法睁开了。

　　现在看起来，这就是个很普通的门卫老头，如果不明真相的人看到此情此景，估计第一时间就会以为，这又是一起不良人士殴打工作人员的事件。

　　但这个工作人员，实在是有点可怕。

　　周围的那些阴魂也已经退散了，但直觉告诉我，它们并没有离开，而是还在树林的某处。

　　很可能，就在我们的脚下。

　　一道光束照了过来，定格在门卫老王的脸上。

　　是何雨晨。

　　她似乎也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胸口起伏，微微喘息着，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道：“你刚才被捆死窍了。”

　　捆死窍，这是仙家上身的一种，意思就是仙家把我浑身的窍都占了，完全占据了我的身体。

　　那么也就是说，刚才是蟒天花上了我的身，打败了门卫老王？

　　只有这一种解释了，否则，我相信以刚才的形势，我是不可能赤手空拳把这老头打趴下的。

　　至于那俩鞋底子，早就不知道扔到哪去了。

　　“不用再抵抗了，你的毒龙眼已经被破，我知道你们修炼鬼门秘术的，这双眼睛是关键，现在你已经不能再命令那些阴魂，也不能驱策鬼胎，说说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何雨晨走了过去，开始审问。

　　按照电视剧里的剧情，每当坏人被打败之后，好像都要有这么一个环节。

　　我虽然也很好奇，但更惦记顾七夕，刚才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这妹子要是万一失血过多，那就坏了。

　　我来到顾七夕的身边，正要去查看她的伤势，忽然，我无意中发现，一个小小的身影竟然蜷缩在顾七夕的身边，它似乎很怕我，正拼命地往顾七夕的怀里钻。

　　这居然是那个鬼胎，但此时此刻，它显然也已经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就像一个受了伤的流浪猫，看起来弱小、无助，又可怜。

　　而顾七夕虽然还是昏迷状态，但身下已经神奇般地停止了流血。

　　上官爱全程都瘫倒在地上，居然毫发无损，但也是吓的跟痴呆一样，一双眼睛跟那个鬼胎的眼神颇为相似，也是弱小、无助，又可怜。

　　门卫老王的声音，在身后梦呓一般呢喃着。

　　“他们……杀死了我的儿子，我要他们血债血偿……我要他们全都不得好死……”

　　“谁？谁杀死了你的儿子，你儿子是谁？”何雨晨问道。

　　“他们……他……陈硕……”

　　老王的声音很微弱，但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却是咬牙切齿，充满了恨意，就仿佛若是这个陈硕在旁边的话，他绝对会第一时间把这个人生吞活剥，挫骨扬灰，碎尸万段。

　　“陈硕？是他？两年前惨死工地的那个男生，他杀了你的儿子？”何雨晨一愣，似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但一直在地上发呆的上官爱，忽然浑身一个哆嗦，猛地惊呼了起来。

　　“是他，我知道了，你儿子就是那个保安，被陈硕误伤而死的那个！”

　　老王脸色骤变，恨声道：“误伤？呵呵，天底下哪有这样的误伤，既然连法理都偏向那些有钱人，那我就用天理惩罚他，这叫天公地道，我只恨太便宜了他，让他死的太痛快了些！”

　　他这样说，无疑就是承认了上官爱的话，何雨晨恍然大悟，惊讶道：“原来三年前那次，死的就是你儿子，但是，你既然有本事报了仇，为什么还要伤害其他人？”

　　老王冷哼一声：“那些有钱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包括你们在内！三年前，要不是那个女生不检点，陈硕为了跟人争风吃醋，也不会打架，他们不打架，我儿子就不会死，所以，她也该死！”

　　话说到这里，基本上连我也听明白了，他们所说的三年前打架误伤一个保安而死的事件，今天下午上官爱已经跟我说了，而那个保安我也见过，就在我和上官爱路过门口保安室的时候，他还待在那里，对我们友好的微笑。

　　但那个保安居然就是老王的儿子，这让我们每个人都十分意外。

　　“三年前，我儿子出了事，杀人凶手却只被判了两年，而且还缓刑两年，实际上根本没受到惩罚，更没有给我儿子偿命。我心中愤愤难平，但我还是收了他的赔偿金，为了报仇，我便来当了门卫，我知道，像我们这样没有文化，又没有背景的穷人，在你们眼里都是蝼蚁一样，你们想踩死多少，就踩死多少，但这一次，我就是要让你们知道，作恶的人，一定会受到惩罚，天道不公，我就走我自己的道！”

　　我和何雨晨对视一眼，都是默然不语。

　　其实我们两个心里都以为，他既然修炼鬼门秘术，来到这里纯粹就是祸害人的，其目的就是为了更好的修炼那些邪门歪道。

　　却没想到，他竟然是为了给了无辜而死的儿子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