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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就这样,在赵海鹏的极端厌恶中,赵家兄弟在阴五甲那里半师半工,干了很长时间的打荷和水台厨子,期间赵海鹏对阴五甲的讨厌与日俱增。

  那些年月,赵海鹏的哥哥每天忙于生计,在阴五甲的压榨下没有多余的时间照顾弟弟,也因此,年轻气盛的赵海鹏渐渐走上了歪路。

  后来,赵和济南城里的小太保混在了一起,整天喊打喊杀,拜大哥,抢地盘。

  这样的年轻人,正值青春叛逆期,因此很容易被那些老混子利用,进而走向一去不回头的黑路。

  而赵海鹏,就险些落入那样的深渊。

  有一次火拼,赵的大哥一败涂地,大哥不服气,就鼓动赵海鹏去对方大哥家砍了他家的儿子,结果赵下手太狠,搞得那小子重度伤残不说,还切下了人家的****,让这位平日里飞扬跋扈的太子,一下变成了太监。

  有这一刀,对方大哥自然不干,那大哥带着一百多号弟兄,气势汹汹的杀奔赵家的住处,赵海鹏被人家追了三条街,最后躲在阴五甲的饭店里不敢出来。

  这件事,和阴五甲没有一毛钱关系,他完全可以把赵海鹏交出来了事,但这位五脏庙出身的饭店老板,却义无反顾要保自己伙计,又或者徒弟的命。

  于是,济南城里出现了精彩的一幕,一个年近五十的花甲老头,头缠四川人特有的白色手巾布,拿着一把菜刀,护住一个毛头小子,和百十个手拿砍刀,钉子棍甚至短猎枪的彪形大汉对质着。

  老爷子精神矍铄,身手威武,在撂倒两三个不长眼的废物之后,点名要见对方大哥,还说“赵海鹏是我川菜白龙殿下的伙计,说什么我也得保他。”

  老爷子气势逼人,吓得混子们连连后退,最后把大哥招了出来。

  那大哥一见老头子拼命的架势,也知道不好对付,于是故意出难题道:“我放了姓赵的可以,可他砍了我儿子三刀,还坏了我儿子的命根,这比账,如果你能替他还,我就放了他!”

  这句话,纯粹是地痞大哥故意刁难阴五甲的,可谁都没想到这老头子气性大,直接就……应承了。

  阴五甲一个“好”字出口,紧接着回刀向己,先砍了自己三刀,又脱下裤子,将自己裤裆里的一个睾(和谐)丸,……挖了出来。

  一下子,场面安静了。

  阴老爷子气喘吁吁,将血淋淋的蛋子拿在手里,迈着步子走向混子老大,他每走一步路,都带着裤裆里喷出一股鲜血,直到将捧着蛋子的血手递给混子大哥,才开口道:“这回……行了么?”

  混子大哥也就是个混子,根本没法和重情重义,洪门出身的五脏庙厨子相提并论。

  那大哥看着如此血腥的场面,当时就吓傻了,一个屁滚尿流匆忙跑开,也带着他的手下四散奔逃。

  在之后,阴五甲昏迷住院,差点丢命。

  阴五甲醒来之后,赵拉着阴的手,连问这是为啥?为啥他要救他?还替他挡刀。

  本以为阴会说出什么大道理来,可没想到阴五甲只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回答道:“我是五脏庙的人,咱五脏庙的老板得讲就情义……当厨子和当老板的情义不一样,我饭店的伙计,我的照着,而且你还是个孩子,没了命根,你这辈子就完了……”

  在之后,阴五甲知道赵海鹏在济南混不下去的,于是又帮赵海鹏托了关系,让他去南方,当兵躲祸……

  说至此,赵海鹏和我的心情有些澎湃。我从没想过,那个看上去有些胆小怕事的阴五甲曾经干过这样两肋插刀的壮事,更没想到赵海鹏也曾经有过如此不堪的一段经历。

  与此同时,阴老爷子那平静的言语,始终次回荡在我的耳边……

  “当厨子和当老板的情义不一样,我的伙计,我的照着……”

  我做不到阴老爷子自残的地步,但赵海鹏却可以为了“饱尝”,为我把命赌上!

  我感觉羞愧难当。

  沉默片刻后,我抖抖肩膀,强迫自己振奋起来。

  我突然明白,像阴老爷子那样挑起大梁,带领大家走出困境,是我最大的责任。

第二十九章 :水案云天

  虽然感觉这位“东家”神经兮兮的,店里也有些阴森,但架不住赵水荷招呼,我们也只好跟着他俩走了进去。因为怕交警贴条子,所以我留下阿四看车。

  房子里边空空荡荡的,但木质的地板,泛光的墙漆和空气中的灰尘都在诉说着这栋建筑古老的味道。门帘只在临街的方向有两个窗户,折射着光线,通过窗户,我能看见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外边的喧闹和内部的恬静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一道窗边,便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真是一个……非常好的店。

  可以说初入店门时,我的心是疑惑的,再仔细看这店,我的心却是感动的,因为这间店就像一个沉睡于闹事中的美人,她安静而独处,只等着懂她的人来与她约会,发掘她的美,而当她被揭开面纱的那一刻,就是我们被惊艳的一瞬间!

  最关键的是……这美人还真他(和谐)妈便宜呀!

  如此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机会,我岂能把它放过!而且我现在手头就剩下东拼西凑卖裤裆余下的十多万,要再不下决定重新盘店,到时候真只能摆露天摊子卖豆浆油糕了。

  于是,我忍不住开口问房东胖太太道:“我说太太,您这间店,真的只租十万?”

  “十万!不过的付现钱,不能拖。”女人坚定的回答,而且出人意料的,她还主动把店铺廉租的原因告诉了我。

  那房东太太说,她姓高,家是本地的,嫁了个丈夫挺有钱,但男人有钱就变坏,后来嫌弃高太太发福,和小姨子对上了眼,把钱都转移到国外,然后跑美国逍遥去了。

  但没曾想,人有钱也架不住点子背,这俩催命鸳鸯刚到美国,就赶上911大空难,俩人在双子大楼上拍照的时候,被大胡子的飞机撞了个正着,都把命留在自由世界了,尸体都没找到。

  这一下,可坑苦了高太太,具律师说,高太太先生的遗产都在瑞士银行存着,就是告到联合国,没本人去,也拿不出来。太太所能继承的遗产,也只有在国内的几处不动产和小额存款。

  不过,人家家大业大,高太太虽然吃亏,可依靠不动产出租,还能过上不错的日子,因此她真就把出租屋当成了金饭碗,每天胡吃海塞,也没什么积蓄,应该也不用积蓄。

  可是现在,高太太开始为自己没有节制的花钱,算后账了。

  原来,半年前,高太太得了良性骨髓瘤,那瘤子长的不太是地方,虽然暂时要不了命,但也的急需一笔钱开刀治疗。

  按理说家大业大,拿出几十万的治疗费用不是问题,可无奈太太大手大脚惯了,当真要用钱的时候,她一看账户,这才发现自己没什么积蓄,和亲戚们借,却也还差七八万的漏洞,死活补不上。

  最后,高太太能指望的,只有手里这七八间店面了。

  她的店都是旺铺,一年别说七八万,就是七八十万的租金也不是问题,但关键高太太出手太狠,没得病之前,已经把租子收到巴西开奥运会那年了,她现在还和人家提前要钱,谁会去搭理她呢。

  找来找去,高太太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她这间最小的店面上。

  具高太太说,这店地段很好,过去每年也得有四十万的租金,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三年前那个卖服装的走了之后,一直没有常租客,期间有人盘问过,可总因价钱谈不来而作罢。

  高太太家大业大,这点小钱不放在眼里,所以这房子近一半年就一直闲着,宁愿不租,也不低价低头。没曾想她病情发展到急需用钱的地步,也就不是高太太租不租的问题了!

  从上上个月开始,太太为了筹钱治病,陆续在报纸中介上写广告,希望尽快把房子租出去换钱。

  但凡是租买过房子的人都明白,这种地产上的生意,千万不能急,因为涉及的各种因素太多,买卖双方,谁着急谁吃亏。

  而高太太,显然就犯了这样的错误。

  在之后,高太太走了背字,一连几个月只有看房的没有祖房的,眼看着骨头上的瘤子越来越大,她的租金也就越降越低。到了现在,也就变成了年租十万的“地价”。

  听完这些,我心中最后一丝疑云也消失全无,因为我终于彻底搞清楚了这房子廉租的真正原因。

  就在高太太说话的时候,她把我们带到了那三十平米的地下仓库。

  高太太伸出厚手,拉着地下仓库的灯后,指着那些木板和货架说道:“我这房子,解放前是大户人家开的饭馆,据说民国的时候还开过西洋餐厅,这地下的仓库,以前是个酒窖。常年恒温,好的很!”

  高太太介绍完这间房子时候,我心里吃了蜜一样甜,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碍于人多,我真想蹦起来高叫几声。

  这房子太好了,已经超出了我所能想象的极限。我甚至心里已经盘算好,怎么装修了。

  五十五平米的店面,说大不大,可以放下八张餐桌,规划好了,能在搞两个雅间,但是这么有情调的地方,我感觉还是只搞八张桌子为好,不太局促。

  至于这个酒窖,更是现成的厨房,不过我感觉这么个性的地方,等以后有了闲钱,搞个情侣雅间,更有前途。

  高太太见我陷入思考,闭口不言,就催促道:“我说姓霍的,你到底盘不盘这个店,赶紧给话,我这等着下家呢。”

  盘不盘店,我已经呼之欲出了,但是处于谨慎和尊重,我还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扭头问赵海鹏道:“赵哥,这个店怎么样?咱哥们盘下来吧?”

  赵海鹏比较谨慎,他听了我的话,又仔细的看了一遍这饭店的酒窖,虽然有些犹豫,但在我与赵水荷殷切的期待下,赵海鹏……最终还是点了头。

  他对我说道:“都听老板的。尽快搬吧!”

  一句话出口,我高兴的和飞上枝头的麻雀一样,随后赶紧给高太太写了合同,交了执照,拿了钥匙。

  第二天,大家收拾了一整天,我按照赵海鹏的鲁菜手艺,加急重新定制了一块“鲁味居”的招牌,第三天天不亮,就带着物业公司的人,把我们在四眼街那边的东西全部迁了过来。

  大家都看得出来,我操持搬迁的步伐太过着急了,但我有我的考虑,毕竟这一阵一直走背字,我希望用这次搬家,换招牌,来洗刷这一个多月以来的晦气,提震大家的信心。

  不过……我还是高兴的太早了。

第三十章 :黑虎街(

  后来冷静下来想想,捡到这么一大“漏”,我的确也有点高兴过头,因此许多事情没有搞清楚,而当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有点感觉这间店铺诡异重重。

  而随后事情的发展,又不幸验证了我的直觉。

  在搬家车上压货的时候,我心里就一个劲的打鼓,先前听高太太说,那店铺来看的人不少,但没有一个入租的,这句话……本身就有问题!

  为什么那些人不租呢?他们到底看不上这间房子那点呢?地段?韵味?客流?都不可能。嫌房租太低了?更是扯淡!除非……

  我看着车外鳞次栉比的店铺,自言自语道:“……除非这间店面,还有不为人知的,不利因素!”

  就在我独自思索的时间里,我们的搬家车已经开到了旺财路店面门前。

  多思无益,我跳下了车,正看见赵海鹏和搬家公司的人一起搬运厨房的家伙事,往那饭店里运输着。

  刀,案板,架子,笼屉,只没有锅灶,因为赵海鹏说按五脏庙里的规矩,移灶要祭灶王爷,而那个仪式,只有晚上才能动。

  很快,我便在忙碌的搬迁中忘记了那些劳什子的事。

  等两车货物运完,我招呼大家进屋准备“上匾额”,同时吩咐阿四,最后去搬家车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东西。

  吩咐完这些,我又给搬家公司的师父们一人包了一个红包,打发多余的人离开,然后就把供桌,门帘,匾额都准备出去。

  毕竟是老板,咱这门店开张的规矩还是懂的,虽然现在是“紧急时期”,我拿不出剪彩,请乐队,甚至“拜邻里”的钱来,但什么都能省,唯独这上匾额的仪式钱不能省。

  因为匾额,在行里又叫门面,是一个饭店的灵魂,如果饭店没有门面,和人没有脸,没什么区别。没脸,还开什么店?

  所以,按照本地的正常规矩,我们这上门面挂匾额必须隆重,放炮不能省,要是有条件,一定还要请狮子,让狮子舞“步步蹬高”,“狮子昂首”和“太狮争球”,寓意饭店步步高登,财源广进。

  现在我被逼急了,自然没钱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但即便如此,也还有一个补救的方法,那就是在挂匾额的时候,多加一挂鞭炮,让两鞭变成三鞭,用正中间的一挂鞭炮声响,代替舞狮的奔腾锣鼓。

  也……只能这样了吧。

  趁着早晨,城管还没上班,我们挂了三鞭炮,便开始张罗新饭店开张最大的仪式,“上匾额”了。

  可就在我摆好炮,即将上匾额之前,我族弟张阿四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他一见我,便摇着头说:“三哥,家伙事都安排好了,就是……咱家‘鸡爷’死活不下车。你看看去!”

  阿四说这话的时候,我原本都准备放鞭炮了,可无奈鸡不下车,也只好搁置了那个想法,赶紧走到搬家车那里,先看看我们这位“鸡爷”,又有什么“指示”。

  阿四嘴里的鸡爷,还是赵海鹏从菜市场买回来的十年大公鸡,这只金喙黑羽鸡买回来之后,救过我一回命,还在吴妖老闹事那天示过一回警,有这两回事,我自然对它敬重有佳,所以每天好吃好喝供着,久而久之,大家都尊称它一声“鸡爷”。

  鸡爷十年雄阳,在加上救过我一回,所以我总感觉它的行为一有不正常,就是在对我预警,虽然赵海鹏对此颇为不屑,还说我封建迷信,但我总忍不住感觉这鸡爷乃是“灵兽”,一有异动,定然是异变前的先兆。

  搬家的时候地方小,鸡爷只好屈尊和一堆做菜剩下的西装鸡放在一处,也不知道这位爷是看着同类的尸体心里膈应,还是察觉般过来的地方有啥问题,阿四把鸡肉收拾完,之后,这位爷就总不下来,一个人在皮卡的后备箱里蹦蹦跳不说,我去了它还啄我。

  被啄过几口之后,我才察觉出鸡爷不下车的真正原因来。

  原来,鸡爷一直在刨“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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