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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这批意料之外的人马无论是景王派来或者说是福王派来的,对于林封谨他们来说都绝对不是什么利好的消息!

  这就意味着渠镇上的变乱杀戮必然就会很快的结束,然后……林封谨他们这几十号人外加数百匹马的行迹极难隐藏得住,追兵一定就会寻找到蛛丝马迹,衔尾追杀而至!

  李虎此时已经开始指挥着人手往官道半里外的一处小树林里面撤,若是白天的话,那里一定是藏不了这么多人马的,晚上的话则是不难。等到这支至少也是千余人的骑兵过完以后,林封谨便下定了决心,让人将马匹集中到了一起,然后其余人回避,只留下了李虎等心腹。

  是的,此时林封谨已经打算施展古秘术:烈山走了。

  他们此时乘骑的马匹,乃是羽林军骑来的,本来就是连夜奔驰,并且也只在马料场处小憩了片刻,此时可以说已经是要到了精疲力尽的边缘。

  若是没有这一只斜刺里杀出来的骑兵,那么渠镇上的混战至少要持续一个时辰!加上杂七杂八的那些耽搁时间,羽林军还要确认自己等人的身份,然后追踪去向,至少也可以争取到一个半时辰。

  在林封谨的规划当中,额外多出来这一个半时辰的话,哪怕胯下乘骑的是疲马,但是一人双骑,也可以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来抵达穹山甘霖寺,甚至还可以设置一些简要的机关,弄点滚木礌石之类的玩意儿。

  但是现在,就胯下这些疲劳的马匹的状态,甚至有可能说是半路上就被追上。因此,在这里提前将底牌之一的“烈山走”用在马匹上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林封谨站在了原地,深深地呼吸着,仿佛要将一生一世应该吸的气一口呼尽似的!他这一刻按照口诀上面记述的,脑海里面一片空白,心神收束在了一点上,将自己的身体完全交给了本能去支配。

  忽然,林封谨的眼前出现了丛生的幻象,竟然是一群穿着远古时候的兽皮服装的彪形大汉,脸上画着狰狞的油彩,围绕着篝火狂歌起舞,然后拔出了腰间的骨刀,刺入旁边的祭品胸膛,以血淋淋心脏献祭的野蛮情形!而他则是发觉自己的心神,竟是无限的开始被幻象歌舞的节奏所吸引,竟是要置身其中!

  但在这个时候,林封谨的耳旁忽然传来了一阵无法形容的凶残闷嚎声,几乎将他的内脏都震荡得在颤抖了起来,顿时脱离了那幻象!只是那无法形容的闷嚎声却也是令他震撼颤抖,几乎无法站立!

  而此时在李虎等人的眼中,则是见到林封谨站在了原地一动不动,但林间却是起了朦胧的淡淡红色雾气,那些马匹吸入了雾气以后,竟是焦躁不安,扬蹄甩头,其眼睛也慢慢的变成了红色,四蹄上有着诡异的符号包围,若隐若现,最后彻底的消失。

  这时候林封谨忽然一个踉跄,竟是站立不稳的模样,李虎猛然上前扶住,却是听得林封谨有些虚弱的喃喃自语道:

  “好厉害……”

  李虎急忙取出随身带着的皮酒袋,给林封谨猛灌了一口,林封谨这才忽然一个激灵才回过神来,然后忍不住苦笑道:

  “这……这真是有些丢人了。”

  李虎忙岔开话题道:

  “看起来这秘术应该是成了?我看这些马匹似乎精神陡然健旺了不少。”

  林封谨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疲乏不堪,尤其是精神上更是疲累,就像是连续读了三天三夜的书都不曾合眼似的。他顺手拿过了酒袋,手上微微用力,淡黄色的酒水呈现出一条细长的线,直射入了口中。

  这酒水味道其实甚是普通,好在这周围发卖的酒水,都是知道行商的规矩,所以酿得甚烈,因为除掉可以喝之外,还能够当做燃料和洗涤伤口。

第028章 擦屁股

  一口下喉,林封谨觉得舌头喉咙之间若刀子割过似的,依然是大口吞咽,旋即一股火辣辣的感觉从喉下涌了上来,忍不住打了个酒嗝,顿时精神一振,那种昏眩的感觉也轻了许多。

  “走。”一清醒过来以后林封谨知道时间紧迫,立即下令道。因为有了这上古秘术,所以也不需要体恤马力,那么一人一骑便已经足够,便有手下将剩余下来预备乘骑的马匹分成了两批,用绳索首尾相连,只要有岔道便往岔道放上一批,可以起到疑兵的作用。

  施展了“烈山走”以后的马匹也不需鞭笞,就可以轻轻巧巧的跑出很快的速度,并且还可以一直很稳定的保持,只是马匹眼睛里面的诡异血光却是令人震撼。

  林封谨查看了一下自己的那根血发,发觉里面储藏的“烈之血气”居然都消耗了一大半!可见这上古秘术施展在马匹上面所耗费的要格外多一些。

  ※※※

  在此时的渠镇当中,喊杀声已经由远及近的连成了一大片,甚至还有人开始放火,连同周围的店铺也遭了殃。

  冯家人虽然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他们居然做强盗抢到了军队的头上,而且还是全国第一等精锐的羽林卫!这支部队虽然因为疏于施展而有些麻痹大意的毛病,可是一旦动起来了手,那么就绝对不是冯家用地痞流氓强盗为根基操练出来的家丁抵挡得住的!

  ——就算是羽林卫连夜奔驰几百里,还下了马步战,哪怕一部分人饮了毒酒,照样也抵挡不住!!

  你看哪怕是电影里面再牛逼嚣张的黑帮,也决计罕有和国防军和野战军面对面打阵地战的情节,因为这种事情哪怕是在电影里的YY也是极不靠谱的。

  羽林卫一开始措手不及被那些财迷心窍的家丁涌了进来,乱刀子连续剁翻了靠近门口的十几人,但是只是那么缓得一缓,便是立即按照平时的操典,拔出腰刀结成了阵势。

  阵势一成,又堵在了太白楼的门口这等狭小的地方,自然就给了后面的军官应变和指挥的时间,等到对方屡次攻不进,士气溃落的时候,所有人一涌而出。

  紧接着十几条猛恶的高壮大汉全身上下都披挂了至少同僚脱下来的三四层轻甲,眼中血丝满布,喉咙里面同时狂叫“破阵”之名,拔出来的刀子根本也不用来招架,见到敌人的面都是劈面一刀狠斩了过去!

  这就是羽林卫当中的破阵营!平日里面赏赐最高,但遇到有难啃的骨头也是要以他们为锋矢先导破阵,只要不死,那么就是晋升和发财的捷径!

  这时候动静闹得这般大,除非是死人,冯家主事的那三个人才会不知道,匆匆赶来后问明白了情况。冯家主兵事的老大冯敢敌已经见到太白楼前杀了个血流成河,对方起码也死了二十来人,己方也是死伤一片,知道此事难以善了。便先狠狠地给了冯寿龙一巴掌,牙齿都打掉五六颗。

  但是,冯敢敌同样也已经知道自己没了退路,若是今天不杀光这些“马贼”,搞不好他全家上下都要被这些凶悍的马贼杀光!他此时顾不得再收拾那个便宜儿子,直接下令调他的“止戈团”来。

  这“止戈团”的名字却是附庸风雅的冯老三起的,里面暗中容留的,却大多都是那些穷凶极恶,无路可走的罪犯。这些亡命徒除掉了渠镇,也无处可去,被冯赶敌平时好吃好喝的养着,自然是要用在刀刃上。此时的风气也是偏向于淳朴,哪怕是这种大盗匪徒,也是以守信重义为主,所以毫不推辞,一上来就恰好正面撞上了羽林卫的破阵营!

  这一场厮杀更是惨烈,不过貌似羽林卫的人无论是在配合,训练,兵甲方面都占据了较大的优势。

  但是,羽林卫终究是骑兵,这些羽林卫的精锐最擅长的,还是马术,骑射,奔斩等等马上功夫,此时双方的对撼,就像是让飞行员和坦克手里面的精锐提着手枪去冲击敌人阵地似的,完全是舍己之长攻敌之短。

  一场血战下来,那“止戈团”的盗匪死得干干净净,破阵营的人也是死得只剩余下来了十来个!一个个就和血葫芦似的在原地喘息着。

  本次行动为首的统领田府亮在旁边观战,本来就中了那“呕羊散”的毒,腹痛若绞,看到自己手上的破阵士接连不断的倒下,心中简直是被人用刀子在乱戳一般心痛!他只道这一次是仿佛游山玩水一般的轻松,没想到单是在这里的折损,就不比一场大仗少!

  但这位统领更是没有想到,惨胜之后,眼见得对方的顽抗之势已经被全面压制,一干手下正要乘势全力追击,结果冲到一半,猛然从旁边的黑暗处抢出来了一二十个弓箭手,箭头上面竟是熊熊的燃着火焰,他们也不射人,集中抛射在之前血战的那几十丈地面上!

  火箭密密麻麻的攒射了过去,顿时太白楼前的几十丈地面立成火海,不仅仅那剩余下来的十几个破阵营的精锐难逃一死,就连没有中毒乘势追杀冲出去的三四十名军士也是全部被熊熊烈火吞没,眼见得能逃出来的十不存一。

  原来冯家老三心性十分毒辣,在“止戈团”出战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不敌的准备,让“止戈团”的每个人腰间都掖了一袋子火油,这些人死前就将火油的袋子割开!所以那血战的地面上,竟是在黑暗当中不知不觉的布置下来了恶毒无比的死亡陷阱。

  可怜田统领目瞪口呆,本来以为是个惨胜,结果再次遇到这样的巨变心中已是一片茫然,外加这时候肚皮里面那无法形容的抽搐痛楚再次若刀子一般的一戳,顿时后窍再难自禁,精神一松,便“噗”“噗”“噗”“噗”的响屁连放,忍到了极致的屎尿终于全部倾斜而出,热辣辣的拉了一裤裆……

  好在这个时候,同林封谨他们交错而过的那一支骑军也已经到达了这里。这一支骑军却既不是景王的调遣,也不是福王的差使,而是来自己这次领队的田统领的老爹!

  羽林卫当中勋戚子弟极多,田统领做到这个位置,凭借的当然不仅仅是个人的能力而已,他的爷爷战死在为了南郑立国的大战当中,他的老头子田五烈因此得以踩着父辈的肩膀继续向上攀爬,到了现在,田五烈田柱国已经是军方排位前三的大佬。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这老爹当然知道自己的儿子向着福王效忠的事情,但他没有料到福王居然信重到了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托了过来!或许在田统领的眼里,执行完成福王的任务或许是轻而易举。但是,在他老头子的眼里面,“轻敌”一定就是至败的最关键因素。

  所以,这支突兀出现的骑兵,就是老头子干冒风险,来给自己已经真真正正拉了一裤子的儿子擦屁股的后招!

  磕磕碰碰的将事情办成,总比把事情办砸了要好十倍!尤其是对往往只问结果的上位者来说。

  事实上历朝历代的君王,都渴望着开疆拓土,但是他们很少去正视或者说是在乎由此带来的伤亡数字,由此产生的无数孤儿寡母,凄惨哭号更是眼不见心不烦,他们只要胜利这个结果。

  这支出现的骑兵比起羽林卫来说要寒酸得多,若只论装备而言,这完全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就连马鞍也是破破烂烂的,当中大概只有三分之一不到的汉人,大部分人都剃着光头,肮脏的头发被结成了粗大的辫子盘在脑袋上面,赤裸而结实的肌肉上面,刺着鸟和狗的抽象纹身。在火光下面闪耀着油亮的光芒。

  但是,这群骑兵所过之处,雪亮的刀光闪耀,飞散出来的就只有鲜血和人头!还有兴奋叹息和嗜血的蛮荒喊叫!

  这就是南郑为数不多的可以与西戎拿出来打攻防战的骑兵之一,“鬼骑”!因为这鬼骑当中,本身就有一大半的西戎人。他们都是那些在部族的内部争斗失败了的流放者,偏偏又不甘心就这么死掉,便通过来到了南郑,成为了类似于雇佣兵之类的存在。

  而这一支鬼骑,则是田五烈麾下的精锐!那种不折不扣在关键时候判胜负,定成败的精锐!

  这些人从背后悄无声息的掩杀而至,似洪流一般的冲袭过来,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怕死躲避在后面的冯家人!冯家老二老三外加被捆绑起来的冯寿龙和那古管家,要么就被一刀两断,要么就被踏成了肉泥。倒是冯敢敌颇有几分勇武,顶盔贯甲的在前面压阵指挥家丁,因此逃过了这一劫难。

  但是,冯家这几百号家丁被前后夹击,立即乱成了一锅粥,十几支小队在里面肆意穿插,哭喊声络绎不绝,再加上鬼骑上面的南郑军旗,甲胄可是丝毫都没有掩饰,以官击匪,更是名正言顺!

第029章 礼物的真相

  战事几乎是在盏茶功夫当中就结束了,这时候羞惭难当的田统领这才如梦初醒,感到身上发出来的恶臭和胯下的湿滑,他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看着泛出了鱼肚白的天色喃喃道:

  “天亮了……”

  ※※※

  这个时候,林封谨也同样看到了那泛出了鱼肚白的天色,还有已经开始在地平线上冒出了头来的邛山。

  他此时的体力十分疲乏,但是头脑却不知道为什么,却是出奇的清明,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想通了一件事。

  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我知道了……”林封谨喃喃地道。

  护卫在他旁边的李虎却是听到了这句话,忍不住好奇的道:

  “少爷?”

  林封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中精芒闪耀道:

  “我知道福王和景王要争夺的礼物是什么了。”

  李虎忍不住惊异地道:

  “这……难道你想明白了付一刀所说的那几个字的含义了?”

  林封谨摇摇头道:

  “没有。但是这几个字的存在,反而有误导的作用,若是没有这几个字的话,那么我可能早就想到这一点了!其实从收礼人的身份上来说,那礼物就已经可以说是呼之欲出了!”

  “收礼的人乃是皇太后!今上的生母,先王的正宫!整整安享了四十年的荣华富贵,这么一个女人,还缺什么,还需要什么?甚至美色对她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了啊,只怕天底下的奇珍异物都是过眼云烟。今年乃是她的六十大寿……哼哼,这么一来,要送给她的礼物一定可以讨得其欢心,甚至都会让其发话掺和进大位之争的,那么就呼之欲出了啊!!”

  “年满六十岁的皇太后,恐怕已经开始对死亡有着深深的恐惧了吧。英明睿智若始皇帝,汉武帝,唐太宗这种雄主,一样是看不破生死要求长生。享尽了荣华富贵的皇太后难道就可以幸免?”

  “所以,想来想去,能够打动她的唯一礼物,那就一定是可以延长寿命的东西,并且这种东西还不能像是千年人参,灵芝,何首乌这种有着抽象概念的,必须是有确确实实甚至是看得见延年益寿功效的!”

  李虎听了林封谨的说话,也是有着拨云见日的恍然感觉,忍不住沉吟道:

  “这种事情还真的是有可能,但是少爷,你说这礼物和我们拿到的这句口诀又有什么关系呢?”

  林封谨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我若是什么都知道的话,那么就不是少爷,而是神仙了。”

  ※※※

  此刻在襄樊的一处别宫当中,灯火通明,殿中更是有数十名美姬蹁跹起舞,若穿花蝴蝶一般竞相争逐,纱衣薄裙,更是妙处隐现,美不胜收。

  在这富丽堂皇的殿堂上首,放着一张巨大而结实的软榻,软榻上面卧着一个肤色极其雪白细腻的大胖子,至少也有两百五十斤以上,他卧在软榻上面,眯着眼睛似睡非睡,旁边有四个十五六岁的美貌使女轻轻地给他捶着腿,旁边的香炉里面偶尔才会冒出一缕青烟,却是沁人心脾,轻飘飘的令人宛若置身云端。

  忽然,这大胖子眼皮微动,从嘴里发出了一个难以辨识的音节,旁边的一位管家打扮的人立即躬身上前道:

  “王爷,熊掌已经炖了五个时辰了,再过小半个时辰就可以用了。”

  如此肥胖又能够被称为王爷的,不要说是南郑,就是历数五国,也只有这么独一无二的一位,便是福王!

  听了属下的回话,福王却是微微皱眉,摇了摇头。管家立即道:

  “王爷可是担心羽林卫?其实大可以放心,根据我们的情报,就算是那个江湖匪类狗王……哦,狗贼,及时赶到,一群乌合之众,怎么挡得住拱卫京畿的羽林卫?”

  福王终于半坐了起身来,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他都要两名身强力壮的内监搀扶,看起来都还要喘上一会儿。等到旁边的侍女送上半碗参汤呷了半口以后,福王这才轻言细语的道:

  “孤若是派的别人去,那么还会对羽林卫有些担心。不过,田统领既然肯为本王跑一趟的话,那么几乎就是万无一失了。”

  管家却是忍不住有些担心地道:

  “只是,属下却听说田统领行事有些刚愎……”

  福王此时的那双小眼睛里面,忽然有精明无比的光芒一闪而逝,然后轻声道:

  “能让孤放心的人不是田统领,而是田柱国……”

  说到这里,似乎福王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面多说,而是话锋一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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