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向笙眸中瞬间漫上一层冷寒。

　　刚才表格上那道平稳的曲线，此刻竟成了苏梨的催命符。不用想也知道, 苏梨此刻的处境有多凶险, 要么死于非命，要么被污染值吞噬理智, 变成失去自我的 “怪物”。

　　必须得尽快找到苏梨。

　　“苏梨出事了。”向笙往群里发了条消息, 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刚跳出来, 她周身的气息骤然一变，瞬间融入了墙角的阴影里。下一秒, 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另一边，洛怀瑾正忙着处理数据，见群里有新消息，便低头瞥了一眼，看清消息内容的瞬间, 瞳孔骤然一缩。

　　回想起之前的对话，她瞬间反应过来苏梨就是凶手下一个目标。

　　一想到苏梨的生命此刻正遭到威胁，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一股混杂着惊慌和无措的情绪猛地攥住了她的心脏，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但这慌乱只持续了半秒，她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洛怀瑾对着耳麦沉声下令，语速快却条理清晰，“紧急通知，初级特遣员苏梨可能已被凶徒锁定，立刻调取她的实时定位，同步联络宁邱区周边所有待命特遣员，五分钟内必须赶到支援！”

　　耳麦对面传来数声应答声，洛怀瑾没挂耳麦，另一只手抓起座机，按下一号键，电话瞬间便转到蒙钿的办公室。

　　电话瞬间接通，洛怀瑾极力压着颤抖的声音，“蒙姐，苏梨遇袭，向笙已经赶过去了。”

　　“好，我会处理，别担心。”电话那头的声音沉稳有力，稍稍稳住了洛怀瑾的心神。

　　*

　　此刻，向笙无比庆幸之前的选择。她担心苏梨和洛怀瑾遭遇不测，因此，在征得两位好友的同意后，就在两人身上打上了锚点。

　　有锚点在，哪怕信号被屏蔽了，她也能精准地感知到苏梨此时所在的位置。

　　她催动异能【锚点】确认方位，立即发动异能【瞬移】。

　　下一瞬，她便出现在了宁邱区芳邻路一处角落的阴影里。

　　向笙还没站稳，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便钻进了她的鼻腔，仿佛刚刚下了场血雨，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混着铁锈般的腥气，浓稠得几乎化不开。

　　向笙心里一沉，立即循着血腥味的方向疾驰而去，转过拐角，小区后那片空地上的景象撞入眼帘，她的瞳孔骤然一缩。

　　几个穿着特遣员制服的身影倒在地上，面孔看着有些眼熟 ，他们双目圆睁，眼白上爬满细密的血丝，死死瞪着虚空，脸上还凝固着极致的惊恐。惨白的皮肤下隐隐透着青黑，身体软趴趴地蜷着，胸口毫无起伏，显然已经没了气息。

　　殷红的鲜血从他们身下汩汩涌出，在地面聚成一滩粘稠的血泊。

　　向笙目光快速扫过这些人的脸，最后视线定格在靠在墙角，浑身是血的苏梨身上。

　　“苏梨！”向笙瞬间闪现到苏梨身旁，半跪下来扶住她软倒的身体，对方身上那粘稠到有些发冷的血液刺得她手指冰冷，她连忙探向苏梨的颈侧，指腹下一片死寂。

　　向笙心头一窒，指尖往旁边挪了半寸，稍稍加大了按压的力度。

　　就在她几乎绝望时，指腹下终于传来一阵微弱的跳动，时断时续，却真实存在。

　　还活着！！

　　向笙悬在嗓子眼的心骤然落回原位，她不敢耽搁，立马掏出随身携带着的治愈药剂。

　　这是官方最新研制出来的急救药，能暂时护住性命。

　　拔开瓶塞，针头吸满药剂，精准地扎入苏梨颈侧的动脉。药效很快发作，苏梨苍白如纸的脸上总算多了一丝血色。

　　这时，手机传来震动，是洛怀瑾发过来的消息，“向笙，附近特遣员已前去支援。”

　　向笙盯着蔓延到脚边的血泊，眸色冰冷，“现场一共有四人，三人当场死亡，苏梨重伤，刚给她用了治愈药剂。”

　　苏梨身上残留着些许污染能量，想来凶手曾试图让苏梨狂化失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失败了，才转而痛下杀手。

　　还好，她来得不算太晚，总算把人从鬼门关抢了回来。

　　可一想到那凶手当着她面逃走了，向笙胸腔里便不受控制地翻涌着一股暴戾，这股暴戾搅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让她有一种想要摧毁一切的冲动。

　　手机再次传来震动，洛怀瑾的文字里带着几分困惑，“四个人？不对啊，系统显示苏梨这个小队一共有五个人，还有一个呢？”

　　话音刚落，洛怀瑾便发了一份小队的成员名单，里面附带每个人的证件照。

　　向笙的目光在照片上快速扫过，三具尸体的脸都能对上，最后她的视线定格在最后一张陌生的照片上 。

　　齐耳短发，眉眼清秀，证件照下方标着名字——林静云。

　　她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刚刚翻阅资料文件里看见过，林静云的污染值长期稳定在 28%，污染值稳定度仅次于苏梨。

　　向笙心头猛地一跳，现场只有四人，三死一伤，唯有林静云不知所踪。

　　凶手手段诡谲，连有【绝对防御】的苏梨都栽在对方手上，异能为【黑液护体】的林静云恐怕很难从对方手下逃脱。

　　如果，林静云没有成功逃走……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凶手带走了她！

　　想到这，向笙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很明显，凶手原本的目标是苏梨，狂化计划意外失败后，才退而求其次盯上了稳定性稍逊的林静云。或许是她的突然出现，打乱了凶手节奏，对方来不及动手，只能仓促带走林静云。

　　不过一瞬间，向笙脑海里便闪过了无数的念头，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

　　一辆救护车风驰电掣朝着这边赶来，红蓝交替的车灯在阴沉的天色下，格外醒目。奇怪的是，这辆看似寻常的救护车如薄雾般，轻而易举地穿过所有的障碍物，朝着向笙所在的方位疾驰而来。

　　不过片刻，救护车就稳稳停在跟前，车门 “哗啦” 一声拉开。

　　向笙站起身，正想迎上去，跟救护人员说明苏梨的伤势，心脏却猛地一跳，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毫无征兆占据了她所有的心神。下一秒，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扭曲、模糊，周围的一切像是被人揉皱又勉强展开的纸，光影错乱地交织着，红蓝交替的车顶变成了猩红的光斑，耳边的声音也跟着失真，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救护人员的询问，都变得遥远又模糊。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看见一只遮天蔽日的竖瞳骤然撕开虚空，那宛如深渊般的血眸就这样悬浮在半空中，冷冷地俯视着她。

　　视线撞上的瞬间，向笙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像是草原上的食草动物被猛兽扑倒在地，身体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那竖瞳如血般粘稠，表面没有半点光泽，却透着冰冷的审视。但向笙却无比清晰地知道——‘它’在看着她。

　　那道视线就像烧红的钉子，死死钉在她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猎物般的冰冷和贪婪。

　　这一刻，向笙突然意识到——她之前的猜测没错，她才是竖瞳真正要找的猎物。

　　之前的匡景明、邓修文、关凝雪，甚至苏梨和林静云……

　　或许，只是它用来找寻她的手段，而现在，‘它’找到她了！

　　向笙浑身僵硬，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发颤。胸腔里的心脏剧烈跳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膛，一股极致的恐惧在心底里蔓延开来。

　　她死死咬着后槽牙，直到尝到淡淡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下那股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恐惧。

　　不能放任竖瞳继续！！！

　　向笙强行发动异能【破妄·洞察】，眸中瞬间泛起一层淡金色的雾霭。原本模糊的视野骤然变得清晰，连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不敢耽搁，调动体内所有能量往眼睛里灌，金雾愈发浓郁，视线一点点穿透竖瞳那猩红的表层 —— 终于，她看见了藏在竖瞳背后的能量，那股能量黑沉沉的，像裹着杂质的墨，在虚空里缓慢流动。

　　可这强行催动异能的代价太大，向笙的身体瞬间到了极限，灵魂像被硬生生撕成两半，四肢百骸都传来细密的剧痛。她强忍着疼，用残存的能量在那股能量上悄无声息地打了个锚点。

　　有锚点在，就算竖瞳消失了，她也能牢牢锁定目标的能量轨迹。

　　刚做完这一切，周遭景象开始慢慢清晰，悬在半空的竖瞳也像潮水般褪去，最后宛如清晨的露水，彻底消失在空气中。

　　这时，耳边传来几道忽远忽近的声音，明明声音就在耳边，却像是隔着厚厚的水膜，嗡嗡的，怎么也听不清。

　　突然，那层无形的 “水膜” 像是被戳破，清晰的声音直直钻进她的耳朵里，“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向笙意识回笼，原本模糊的视线慢慢聚焦，落在眼前这人身上。

　　只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姑娘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对方见她有了反应，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刚要开口询问她 “哪里不舒服”，目光却毫无预兆地撞进向笙的眼底。

　　那根本不是正常人的眼眸。

　　眼白的地方已染上大半猩红，瞳孔像两汪浸在血里的深潭，潭底翻涌着汹涌的暴戾。一股冰冷的、宛如实质的杀意顺着那道视线扑面而来，裹着滔天的血腥味和毁灭。

　　那双血眸里，没有半点人类的感情，只有纯粹的杀意，就像异种的眼睛一样。

　　让人不寒而栗。

第48章

　　看见向笙眼底那抹刺目的猩红时, 年轻姑娘瞳孔骤然一缩，猛地后退半步，手快如闪电般摸向腰间，快速抽出一把特制枪械, 枪口稳稳对准向笙的胸口,

　　其他的医护人员见状，头皮一紧, 几乎同时掏出随身的特制枪械, 齐刷刷将枪口对准了向笙。

　　向笙没有动, 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她只是缓缓从那姑娘脸上移开视线, 目光落在不远处靠在墙角的苏梨身上，声音嘶哑却平稳地陈述道，“我是最先抵达现场的特遣员向笙。我到的时候凶手已经离开，凶手已经离开了，现场三人当场死亡, 苏梨特遣员重伤, 我刚给她注射了治愈药剂，后续治疗还需要麻烦你们来弄。”

　　她的语速不快, 每个字都咬得清晰, 逻辑分明。

　　众人见状, 立刻打消了“她是失控狂化异能者”的猜测。

　　毕竟，哪有失控狂化的异能者还能如此冷静地复盘现场？

　　虽然暂时排除了向笙狂化的嫌疑, 但她那双血眸实在骇人，众人虽缓缓收回枪口，眼底的警惕却没完全散去，下意识地与她保持着三米远的安全距离。

　　最先发现向笙异常的沈芊芊调出系统资料，确认向笙的身份后, 朝其他人挥了挥手，说道，“先清理现场。”

　　两个医护人员立刻提着急救箱冲向苏梨，剩下的人则迅速在现场拉起隔离带。

　　“向小姐，不好意思。”沈芊芊看着向笙，语气诚恳，“最近狂化的人太多，大家都有些神经过敏。”

　　但道歉归道歉，该有的程序还是不能省。

　　拿出污染检测仪对准向笙，准备检测对方的污染值。

　　不知道为什么，往日异常灵敏的探测仪此刻却像是卡壳了一样，光波一直在闪，却半天没弹出检测结果。

　　“没关系。”向笙视线落在竖瞳消失的方向，沙哑着声音说道。

　　见向笙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沈芊芊顿时松了口气，就在这时，她注意到向笙的脸色异常苍白，连唇瓣都没半点血色。

　　犹豫了几秒，她还是忍不住出声询问，“向小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是撑不住，先在旁边歇会儿吧，现场有我们呢。”

　　其实一开始，她便觉得向笙这个名字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直到确认向笙身份时，她才想起来对方的身份。

　　眼前这人，就是凭一己之力破除A-37领域的大佬。

　　也是这时，她才隐约明白向笙为什么看起来濒临狂化的原因。

　　A-37领域现世后，一直都是异常管制局的热点话题，而作为破除A-37领域的领头人物，更是人们热议的重点对象，很多人都说向笙在破除A-37领域时，遭到了重创，体内的污染值疯狂飙升，彻底狂化只剩一步之遥。

　　之前她只当是谣言，但如今看来，这谣言恐怕是真的。

　　想到这，沈芊芊的心沉了沉。

　　这么厉害的异能者，要是真狂化失控了，那真的是一大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