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啊啊啊——”奶声奶气。

　　王丽春并未如她愿，在孤儿院工作的十多年中，她见过各种各样的女童，这里的孩子很多都有些共同的毛病。

　　比如敏感，早熟，安静……

　　再比如，对属于自己的东西占有欲比普通孩子更强。

　　“小璐你要养猫？”

　　“嗯，还有两个月成年，高考暑假打算搬出去住，养只猫陪自己。”叶璐捏了捏炸毛的橘小弟，示意它乖乖听话，“上学这段时间橘小弟若是招人厌，还请王姐帮忙照顾一下。”

　　“当然，当然。”

　　叶璐告别王春丽，到了离孤儿们活跃玩耍最远的三楼房间。

　　这是她呆了7年的地方，约20平方米，有一张木板床，书桌上整整齐齐放着的全都是书籍，衣柜里的衣服由深到浅整齐摆放，房间的主人有一定的洁癖和强迫症。

　　拉开窗帘，可以看见窗外的小山坡。

　　作为一个能给福利院带来好名声和待遇的孤儿，她有自己独立的小房间，小孤儿们几乎不会来叨扰她，除了因见过她打架，还有她淡漠话冷的个性，总之很不好惹。

　　“喵！”橘小弟正要撒欢儿。

　　叶璐瞅她一眼：“绝育。”

　　肥嘟嘟的猫咪跳到一半，从中间笔直落下，滚了两圈，猫眼睛有点迷茫。

　　藏宝图：“噗噗，我是主神叶璐，我养了一只通人性的中华田园猫，它的智商等同于平均6岁儿童智商，很傻很白很闹腾，但肉多，我准备把它当储备粮，如果末日来临的话。”

　　叶璐：……

　　满屏荒唐言。

　　不是她想的，绝对不是。

　　“喵。”

　　橘小弟装乖中。

　　——

　　两天的休息时间很短，叶璐不过做了三套模拟试卷，在共750满分情况下，加上作文能考到700左右。

　　刷题让人快乐。

　　藏宝图很符合它的个性，无时无刻不在告知这个世界末日即将来临的消息，它已经如此尽责尽心提醒了37个宿主。

　　他们试过各种各样的办法，但无一成功，最长的一个坚持了58年，选择上交国家，但最后却死于自己贪婪队友之手。

　　叶璐是第38个。

　　一个不同于以往任何宿主的奇葩，不上交不干事，也不会拿它来泡妞泡帅哥赚钱享乐，每日只机械忙于自己的事情。

　　在她眼中，仿佛一只猫都比末日重要？

　　叶璐撸了几把超肉的橘小弟，把它放进自己做的简陋小窝里。

　　“记住，你是一只已经成熟的橘猫。”

　　“不能破坏东西，不论随处尿尿，不许欺负小孩子，掉毛不能太多，吃饭找王姨，不能露馅……否则，你懂的，绝育。”

　　橘小弟抱着猫爪瑟瑟发抖：……这届铲屎官真的不行！

　　可能由于头盔改造的原因，叶璐发现橘小弟非常聪明，能理解自己的话，揉一把猫头，满意起身，背着书包出门。

　　山海市自古存在，只是在清朝以前叫山海县，历史书记载其取名山海经，但这里并无出现过野兽异兽海怪，甚至连有名的4A景区都无。

　　城如其名，临海环山。

　　气候却不像其他沿海城市一样炎热潮湿，反而四季如春，气象学家解释了一堆科学道理，总之是个很特殊的城市。

　　每年来山海市旅游的游客不多不少，基本都看在宜人居住的气候份上。

　　九月的天气很舒服，清风送爽，空气中还有下雨过后独有的泥土青草香。

　　叶璐和往常一样，不仅不慢来到山海高中，只是今天校门口比以往热闹。

　　两个女人跪在校门口，一个满头稀疏白发，满脸皱纹，看上去有七八十岁，另一个是中年女人，同样有很深的皱纹，头发白了三分之一，身上的衣着被洗得发白。

　　她们泪流满面，共同举个牌子。

　　上面有一张柳佳林的学生照，以及一段用红笔写出来的文字，主要内容是请公布真相，佳林不是不自洁自杀，请还她一个公道。

　　叶璐眸色闪了闪。

　　生平第一次去听周围同学们议论的声音，关注这件事情。

　　她看到了很多。

　　不知何时，不知从何起。

　　柳佳林的自杀再这几天传变了样，各种脏水脏话都有，甚至上了本地新闻，评论里很多各种直男癌键盘侠的肮脏猜测，也有痛惜她不该自杀抛弃父母的，更甚有笑嘻嘻叫自杀得妙的。

　　这个世界善良的人很多，恶意的人不少，如同路人甲观众的人也多。

　　叶璐沉默地穿过人群，回到教室，得了自己考试150满分的试卷。

　　老师们或有惋惜几句，或避而不谈，或嘱咐劝说一下，或讲讲场面话……

　　同学们或眼睛通红，或事不关己，或眼睛往空桌方向看，或不知想什么，或幸灾乐祸，或兔死狐悲……

　　不管怎样，上课继续。

　　叶璐把玩着手里的橘猫玩偶，老师知他们一时半会放不下此事，在请心理医生来之前，只要不影响其他同学，随他们。

　　课间操二十分钟。

　　叶璐值班，路过高三八班，未看见李佳琳，但操结束时亲耳听见三个狗腿的笑声，甚至有个女生眼神向她发起挑衅。

　　这个女生知道平日里叶璐都不会理会这种莫须有的眼神，可她失望了。

　　叶璐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后拿起扣分本转身离开，什么都没有做。

　　“哈哈，看什么看，丹琳现在已经去了海边旅游，听说正在准备去美国留学的事情，这些穷鬼怎么去的起！”

　　“就是就是，你知道吗？网络上的评论区都有丹琳家请来的水军。”

　　“长得漂亮如何？无父无母的不如自杀，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校门口跪着。”

　　最后一句话清楚传到叶璐耳中，她不断想起鲁迅先生的几句话。

　　‘面具戴太久，就会长到脸上，再想揭下来，除非伤筋动骨扒皮。’

　　‘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国人的，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凶残到这地步。’

　　‘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闭嘴。”

　　一个单手插着口袋的男生不耐烦地打算几个女生的恶言。

　　一见是与李丹琳同样出自高三八班、比她还有名的风云人物，立马闭嘴。

　　“齐少，我们……”

　　女生们张嘴想要辩解，最后在男生的嫌弃目光下落荒而逃。

　　“这些女的真够坏的。”一个带着耳钉、乱糟糟头发的男生啧啧两声。

　　“恶心。”

　　——

　　柳佳林的头七夜。

　　晚自习后，叶璐在同情的目光下，回到了一个人的宿舍，因柳佳林的自杀，其他同学都回家或者在外租了房子，只剩她一人。

　　吃饭，洗漱，躺下。

　　盯着天花板，她想着前两日的场景，按照记忆中的方法，脑中一点点在描绘着什么，藏宝图上的黑色点发出若有若无的光芒。

　　与此同时，在宿舍楼下黄色警戒线刚撤离的地方，一团不明的能量正在具拢成形。

　　藏宝图：“我叫叶璐，山海市外国语高中高三学生，9月5日幸运捡到了一张藏宝图，得知末日来临的消息……这段时间，心里有病的人们让我怒火中烧，这个世界的确需要进步，人类才可以在末日存活……”

　　第一步，灵异事件。

第5章 “鬼身现”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直到凌晨四点钟，能量团渐渐汇聚成人形模样，渐渐有了身体和颜色，透明五官和扭曲的四肢慢慢浮现出来，上面布满了鲜血。

　　正是跳楼自杀的柳佳林。

　　变化停止，此时的她正像灵异小说中的模样，一只鲜血淋漓的透明的新鬼。

　　与此同时，宿舍躺着叶璐感受到一股冰凉的鬼力入身体，像是某种能量，比新鬼身上的能量强整整一百倍。

　　柳佳林一片茫然，环顾四周，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何方。

　　“啊——”

　　她的声音很冰，是的，冰到可以刺骨的声音，但却传不到脚下圈圈以外的地方，周围像是有一条线把自己死死固定住。

　　柳佳林哭了。

　　泪水哗啦啦留下，不是正常人的眼泪，而是诡异的血泪，在她扭曲的脸上十分可怖。

　　在跳下楼的那一刻，她后悔了。

　　脑中都是辛苦养育自己多年的外婆和妈妈，她的父亲是个抛妻弃子的渣男，而如今她也成了抛弃母亲外婆的渣女。

　　跳楼自杀很痛。

　　一瞬间的力道，让直接贯穿了人的身体导致人体内部内脏全毁，内部大出血。

　　她是脚落地，下半生骨头撞碎得不能再碎，全部变成一堆烂肉，上半身却还没损坏，还有一点点意识。

　　真的后悔了。

　　渐渐失去意识的几秒钟里，真的后悔了，不止是疼痛的原因，还有对生的渴望和对亲人的抱歉，她弟弟才七岁，外婆已经七十高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