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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节


  仙门的许多修士恨她,是因为她“偷窃”了术法制成灵器,导致秘法泄露。

  自称是她师兄的甄元启恨她,是因为她辱没师门,他又怀疑她拿人炼苍晶。

  包括阿严在内的许多百姓恨她,是因为由她而生的灵匪肆虐,害得人们家破人亡。

  希望她在这个世上消失的人,总有十分正当的理由,那么林雪庚的理由又是什么?

  从前叶悯微不理解,现在她越来越明白这些人为何而恨她。她似乎要付出更多的努力,穷尽一生以令她的生存战胜这些致死的仇恨。

  这是比研究术法灵脉漫长得多的战役。

  “叶悯微如今没了她天赋异禀的头脑,便只是个掌握几件灵器的灵匪而已,已经没有什么价值……”

  屋内的对话仍在继续,叶悯微听到楼下传来几声轻微的猫叫,于是低下头去。只见楼下正站着个戴着斗笠缚着面巾的人,抬起头以一双凤目望着她。

  那正是温辞。

  秦嘉泽特地住在一间人少僻静的客栈里,所以此处紧挨山林,这扇窗户下正对着枝繁叶茂的树林,温辞站在树下看着她。

  叶悯微对他摇摇头,示意温辞她并没有来得及改完。

  温辞皱起眉头向她打手势,让她先下来再说,然后伸出了双臂。

  叶悯微望了身侧那扇窗户一眼,便又往远处挪到窗户绝对看不见她的位置,往前走了半步,朝着温辞的方向一跃。

  温辞果然精准而稳稳地抱住了她,没发出一点儿声音。叶悯微揽着他的脖子,小声说道:“你口技当真厉害,方才阿福的声音模仿得很像。”

  把侍从支走的呼喊声,正是温辞模仿的。

  温辞仿佛理所当然般挑眉一笑,将她放在地上,手指在嘴前比了个嘘,拉起叶悯微快步离开了这间客栈。

  “只差两笔了,我没来得及改完。”

  走在山林之中,叶悯微便将她刚刚才所做之事、所听到的话讲给温辞听。

  温辞关注的却并非是这个,他听完叶悯微讲完一切后,神情凝重对她道:“你把灵脉图给我,最后两笔我去改,你现在尽快离开鬼市。”

  “为什么?”

  温辞还未来得及说完,便听远处传来惨叫声。他们对视一眼,便立刻朝着声音的来处奔跑而去。

  跑了没多久林间便出现一条大路,路尽头有一座被围墙围起来的圆形楼阁,围墙只开一扇小门。有许多人沿着路往门里面走,门口站着收钱的伙计,客人交钱伙计给牌子,这才放人进去。

  惨叫声与喝彩、鼓掌之声此起彼伏,越发响亮。门口的伙计和走进门去的客人都对惨叫声充耳不闻,甚至目露兴奋之色。

  温辞停下脚步,他眯起眼睛打量此处片刻,对叶悯微道:“沿这条路下山不远便是人奴坊,是鬼市贩卖奴隶之处。这里应该是斗奴场,里面正有有奴隶在厮杀。”

  “厮杀?鬼市规则不是不许伤人吗?”叶悯微问道。

  “鬼市保护的并不是人,而是财产,或者说主人处置财产的权力。只是恰好,我们是自己的主人。”

  温辞淡淡道:“而奴隶的生命不属于自己,他们是主人的财产。鬼市的规则,确保他们的主人可以对他们为所欲为。”

  在林雪庚进入鬼市之前,温辞曾经来过鬼市几次,那时的鬼市还没有灵器,其中充斥着大量奴隶、人牲、人骨人皮的交易。

  外界那些复杂的秩序层层叠叠,血统、金钱、修为,鬼市的秩序只是更加赤-裸,唯有金钱。

  “所以我说这个地方,乍一看跟外面不一样。但仔细一看,没什么分别。”

  顿了顿,温辞看向叶悯微:“所以你在这里并不全然安全,若林雪庚对你怀有杀心,你需要尽早离开她的势力范围。”

第088章 旧梦

  “你和林雪庚早晚要将旧怨解决, 不过不能在此刻,也不能在鬼市。我们并不熟悉这里,而林雪庚已经对这里的规则了如指掌。现在你最好先和谢玉珠离开鬼市, 去沧浪山庄等我。把秦嘉泽这件事了结, 再从长计议。”温辞跟叶悯微分析道。

  叶悯微低眸思索一阵, 看向温辞道:“但是我不想和你分开。”

  温辞抱起胳膊, 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谁在嘉州丢下我一走了之的。”

  “你不是很介意这件事吗,所以我绝不会再丢下你了。”

  叶悯微还记得温辞在众生识海里的怒斥,于是向他郑重承诺。

  温辞偏过头看向叶悯微,斗笠之下她的那双眼睛里满含笃定。如此想来自豫钧之后,她确实再没离开过他,连众生识海那次她都待在他身边。

  最近这段时间她一直表现得很好, 十分温暖, 又好像真的很在乎他。

  以至于一些以前不愿意说出口的话, 他也逐渐愿意对她说了。

  温辞嗤笑一声,仿佛玩笑般说道:“没关系,你这也不是头一次丢下我,我早已习惯被你丢下了。”

  叶悯微眸光微动, 仿佛想要解释什么, 却见温辞靠近她一步,弯腰凝视她的双眸。

  他慢慢道:“但你也很清楚,我不可能丢下你。所以如果我被困, 那就是我一个人被困, 但是如果你遇险,那就是我们俩个一起遇险。”

  “更何况要躲债的人是你, 你这天下最好的账房来算算这笔账如何更划算,还是听我的吧。”

  温辞很了解叶悯微的思路, 知道她把所有东西都放在账面上算个七七八八的习惯。然而这次叶悯微却沉默了,她轻声说道:“不是这么算的。”

  温辞只当她答应了,他转身沿着这条路往山下走,道:“我们回去找玉珠吧。”

  叶悯微看着温辞的背影走远几步,却并未跟上。

  温辞停下步子回过身来看她,偏过头道:“怎么,你想进去看奴隶角斗吗?那场面非常血腥,我看过之后做了几日的噩梦。”

  叶悯微的脚步终于松动,她跟上温辞,问道:“然后呢?”

  这通往生死场的路边,客人来来往往,门口的伙计还在吆喝,截然相反的惨叫与喝彩声仍然不绝于耳,痛苦与愉悦同时上演。

  “然后我散尽钱财买下整个斗奴场,把里面所有的奴隶放了。然而没过多少年,鬼市里又有了新的斗奴场。”温辞淡淡道。

  他救得了一场角斗的人,救不了人奴坊所有的奴隶,救不了此后源源不断送进鬼市的奴隶,更救不了这普天之下的甿隶之人。

  这个鬼市毁了还会有新的鬼市,一群奴隶获得自由之后还会有新的奴隶。人之贪欲存于世,鬼市便存于世,倾轧下的弱者便匍匐于世。

  叶悯微望向那些满眼期待的客人,她与他们擦肩而过。

  “若此地可以使用灵器,他们定然会用灵器让奴隶角斗的场面更加痛苦、血腥而激烈。但你能说那全是你的过错吗?”

  顿了顿,温辞说道:“所以我说,不要把所有的债都算在自己头上。我不清楚林雪庚为何对你心怀恨意,但是道理也是一样的。”

  叶悯微与他并肩而行,下山走入街道,汇入人人流之中,她想温辞还是老样子。

  无论她做什么,无论别人怎么看待她,他永远会说她是对的。

  甚至在别人的指责尚未出口时,他就要提前告诉她,她无可指摘。

  仿佛他曾经背着沉重的孽债,深受其苦,所以不愿她承受一点负担。

  叶悯微与温辞的身影消息在山下人潮之中。而此刻在山的另一侧,高悬的红灯笼之下,远离山脚人流与喧嚣的云烟阁内,林雪庚她正伏在她宝库的木桌之上沉沉入睡。

  她修道那些年被白云阙悉心培养,以至于几年便入道筑基,如今年过三十,看来仍然是青春少女。

  拥有这样年轻而秀丽的面容,林雪庚却一身暗色的鸦青罗裙,她安静地躺在小紫檀木的矮几之上,头枕着手臂,那不离身的红酸枝木烟杆横在松松张开的手指间。

  林雪庚眠于令人艳羡的金碧辉煌之中,却在做着一个混乱而苍凉的梦。

  年少的她站在大雨之中,身上衣衫染尽鲜血,手里的长剑寒光雪亮,因为杀了太多人,那只手已经在发抖,连剑都握不稳。

  她的另一只手里,捧着同样染血的苍晶。

  深林莽莽,大雨如天倾,她面前站着一只白鹿,如同烟雾凝成的幻影一般,悬浮在空中,披着一层安宁的白光。

  “你也要离开我吗?”她的声音颤抖,比起质问更像是恳求。

  那只白鹿安静地退后两步,继而化为一缕白烟向远方飘去,消失在大雨茫茫之中。

  她没有挽留也没有追赶,雨水从她身上淋漓落下,被衣上血迹染红,在她脚下汇成一滩血水。

  或许正是因为她太过肮脏,所以那纤尘不染的白鹿避之不及。

  苍晶掉落一地,声音混沌不清。

  “为什么……为什么……”

  “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要选中我?一切都是因为你!连你也在利用我吗!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啊!!”

  灵剑掉落在地,剑柄上挂着的的铃铛被雨水浸透,她跪倒在雨水里捂着脸嚎啕大哭。

  大雨也未能洗尽她身上他人的鲜血。

  那是她最后一次流泪。

  画面忽而模糊起来,仿佛突然变换了时空。林雪庚从大雨中抽身而出,看到自己仰面躺在地上。

  她浑身潮湿而粘腻,浸透鲜血,不过这次血并非属于他人,而是出自她自己。

  她好似在弥留之际,被某个人抱在怀里。

  抱着她的人臂弯颤抖,他对她说:“对不起……”

  眼前的场景十分陌生。

  她太过疲倦,模糊的视野里看不见他的面容,只能听到他低沉而温柔的声音,他对她说:“我不是你的恩人,我没有对你做过一件好事,我不值得你……”

  他抬起她的肩膀,紧紧把她扣在怀里,她闻到他颈侧干干净净的焚香味道,他低声在她耳边一遍遍重复,说他对不起。

  为什么对不起?他有什么对不起她的?

  她竟然听到自己回答了他,像是从胸膛里挤出的最后一口气,虚弱而缓慢:“不要哭……不用对不起……是我愿意的……你要……活下去……”

  “对不起。”

  顿了顿,那个人低声道:“等等我,我一定会再找到你。”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好像突然积攒起一些力量,终于睁大眼睛看清了他。

  他眉目如水墨画卷,面容清雅绝尘,眼底的水泽颤动,手臂上有一道长长的,朱红色伤疤。

  林雪庚骤然从梦中惊醒,险些被满目的金银晃到眼睛,她皱着眉举起手挡在眼前,恍然看着自己置身的这间宝库。

  一段她习以为常的噩梦,加上一段她从未做过的新梦,都真切地仿佛身临其境。

  小梅站在她身侧,有些担忧地说道:“姑娘做噩梦了吗?”

  林雪庚并没有回答她,小梅向来很有眼色,她看着林雪庚的神情,迟疑片刻道:“姑娘,最近发生什么事情了?您怎么突然决定将之前放出去的钱全数收回?这样未免也折损太多利钱了。”

  林雪庚沉默许久,才拿起她的烟杆,重拾她的从容。

  她轻描淡写道:“养了个病鬼,钱的亏空总要从别处补上。”

  “哪里有亏空,您看这宝库里的银子都快摆不下了。”小梅指着这满屋子的金银财宝,不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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