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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第023章 发烧

  男孩被这个姑娘抱在怀里, 鼻子贴着她的肩膀,草木的香气盖过血气,陌生又熟悉。

  “你为什么……回来了?”他低声问道。

  那个姑娘托住他的手稍一离开, 扶上旁边的木门, 刹那间从木门中生出枝条, 包裹着他们向上升去。那只手只是短暂离开, 很快又回到他的后背上,继续把他抱紧。

  这个问题叶悯微也不知如何作答,或许谢玉珠会有更好的答案。

  她只是在奔跑的时候回过头去,看见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男孩,突然想起来谢玉珠的话。

  ——“至少他倒下去的时候,你得扶他一下吧?他摔下去多疼啊!”

  叶悯微说道:“嗯……虽然这是梦境, 虽然你所见的一切都是假的, 虽然它们杀你不死、伤你不痛, 但是……”

  她能说出无数个虽然,却说不出一个但是。

  就像她并不理解谢玉珠为什么要她去扶温辞一样,她也找不到能支撑这个“但是”的理由。她不明白这种行动的意义何在,明明无济于事、多此一举, 即便只是举手之劳, 也没有做的必要。

  虽然不理解,但是她毕竟答应了。

  她答应过温辞再“倒下去”时,她要去扶住他。

  “但是我决定, 要救一下你。”叶悯微如此回答道。

  男孩把头埋进她的怀抱里, 再次抱紧了她的脖子,默默地不再说话。

  血海呼啸着冲过巨门, 携着雷霆万钧之力而来,天地震动。巨门被那强劲的力道冲得前后摇晃, 生棘术长出的枝条攀着木门向上生长,此时也跟着剧烈摇晃。叶悯微一步没踩稳便跌落下去,万象森罗旋转间,无数新生枝条伸出来接住他们。

  叶悯微抱着温辞在枝条间撞来撞去,只听一声巨响,最远处的那扇门竟然被血水冲得松动,摇晃着倒下来。仍旧是高到看不到尽头,如同山峦崩塌,压在下一扇门上。

  一时间所有门一扇接着一扇轰然倒塌,瞬间便来到叶悯微与温辞眼前,将她们一起压入血海之中。头没入血海之时,叶悯微忽然听见一个遥远而苍老的声音。

  “回来吧……你答应我会回来……”

  “你要逃到什么时候……你欺骗了我……巫恩辞!你该回来!”

  “你以为你逃得了吗?你以为你能逃得过吗!我会找到你的!等我把你捉回来……你就绝不可能再回到那个世上!”

  这声音不断在血海里回荡,仿佛在拉住人一直下坠。

  枝条顽强突破压住他们的木门,一路生长上去将他们拽出水面,叶悯微腾出一只胳膊来攀住倒下的木门窗格,血海浸没到他们的胸口,还在不断上升。男孩跟着攀住木门,不断地咳嗽着,从他口中吐出鲜红的血液,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他呛进的血水。

  “温辞,你要醒过来!”

  危急关头,叶悯微竟然条理清晰地分析起来:“这只是个噩梦。你说你最讨厌见血,昨日却受伤流血,这大概是你梦到血海的原因。你说有人对你穷追不舍,所以你会梦见那个唤你回去的声音。至于这些尸山、巨门我不知道来源,但它们都是你的幻想。总之只要你醒来就好,你我都可以得救。”

  男孩怔了怔,他不再咳嗽,低着头看着手下的木门沉默不语。

  在这个角度,叶悯微看见他的脖子上有一道细长的红痕,宽约一指,从下颌一直延续到锁骨。并不是伤口,反而像是胎记。

  她记得温辞身上并没有这样的胎记。

  男孩慢慢抬起头来,仿佛想起了什么。他眼里的恐惧和哀切褪去,只剩一派纯净的黑,声音平静。

  “姐姐你搞错了,我不是他。”

  “我不是他,我是他的噩梦。”

  叶悯微的眼睛慢慢睁大,眼里映着男孩冷淡的神情,他说道:“我和这血海、尸山、巨门还有呼喊声一样。他醒来,我就消失了。”

  血海翻涌着,二人之间寂静无声,波涛一重一重漫上来,渐渐淹到叶悯微和男孩的下巴。叶悯微银白的头**浮在血水中,染上了红色,她身上的颜色总是清淡,或许从未如此炽烈过。

  她眨眨眼睛,血水从她的眼睫落下来,滑过她的脸颊。

  她诚恳地问道:“那如果你死了,他就会醒过来吗?”

  “如果是这样,你后悔刚刚救我吗?”男孩反问。

  “如果我后悔,你现在可以死吗?”

  “为什么是我死不是你死?”

  “你想要我死吗?”

  “那他想要你死吗?”

  “不知道,好像有时候想,大多数时候不想。”

  “你刚刚说你要救他,你会救他吗?就像刚刚回来救我一样。”

  “昨天我答应过了,如果他需要的话,我会。”

  男孩在此前的对话里一直冷淡得出奇,听到她最后一句话却突然笑出声来。他扒着木门,眼里浮现和年龄不符的悲切的疯狂,笑着笑着却又哭起来,泪水冲淡血水,像是个真正的疯子。

  然后他靠近她,漆黑的眼睛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你要救他。”

  说完他将她往后狠狠一推,叶悯微被他推入血海之中,顺着漩涡沉溺下去。老人的呼唤声刚刚响起,便微弱下去,血腥和窒息感一瞬间达到顶峰。

  然后突然消失殆尽。

  叶悯微眨眨眼睛,向后退了一步。春末夏初温暖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她面前是一扇寻常的木门和空无一人的走廊。鸟鸣声划过窗际,她的影子投在门扉上。

  从影子推移的角度来看,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好像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她思索片刻,便伸手去推开那扇门。门后是狭小简陋的普通客房,窗边的床榻上侧躺着一个身影,他盖着被子紧闭双目蜷缩成一团,阳光落在他的背上,照出他脊背细小的颤抖。

  叶悯微走过去蹲在他的床边,伸出手去推推他的肩膀:“温辞,温辞!”

  他皱着眉头把脸埋在床褥里,并不回应她。叶悯微想把他的脸掰过来,手碰到他的脸颊时却发现,那里的温度热得惊人。

  她的手掌突然被抓住,温辞慢慢转过头来看向她。他的眼睛只是浅浅地睁开一点,昏沉而茫然,仿佛并未清醒,出奇的乖巧。

  她手掌下的脸颊炽热得仿佛要融化,手掌上盖着的他的手却冰凉,指环与手串同样冰冷。

  叶悯微立刻站起身来走到门外,边走边唤道:“玉珠,苍术!温辞好像病了!”

  温辞看着她从门中走远,那身影和血海里抱着男孩奔过巨门的身影重合在一起。他迷茫半晌之后,才重新把脸埋在被褥里。

  “叶悯微……”他只吐出个名字。

  平和得仿佛叹息,语气竟是安心的。

  这一次入眠再无噩梦。

  温辞在嘈杂中醒来的时候,视线里一片昏暗,他身下的床榻摇晃着。他头脑一片空白地看了一会儿那矮矮的屋顶,才发现自己躺在一辆宽敞的马车里,额头上正放着一块湿帕子。

  他的左边衣领被拉开,露出胸膛上一指长的伤口,伤口似乎被重新清理过了。

  这条路不太好,车来回颠簸直教人犯晕想吐,想来叶悯微晕人也不过如此了,温辞正想要起身便被一只手按住。

  叶悯微的面庞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她没穿那灰色斗篷,一身蓝白相间的罗裙,银发落在他身上,俯身仔细地打量着他。

  “你醒了?时间真准,刚刚天黑。”

  “声音太响了。”

  “什么声音?”

  温辞低低地说:“所有人的梦境。”

  世人大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故而一入夜,方圆百里内芸芸众生的梦境就开始在他的脑子里吵成一锅粥。他平日里还能和它们和睦相处,如今生病便力不从心,思维运转便如在沼泽里前行一般,拖泥带水大费力气。

  于是此时温辞态度难得的平和,说话也有气无力。

  放在平时,叶悯微肯定会立刻询问刚刚那个奇怪的梦魇。她张张嘴,想起谢玉珠在她上车前千叮咛万嘱咐,语重心长苦口婆心,让她多关心温辞的身体情况。

  于是叶悯微把到了嘴边的问题咽下去,开始关心起温辞的身体来:“你的伤口愈合之后又溃烂发炎了。大夫说你的身体十分怪异,伤口本是致死伤,不应愈合得这么快。既然已经愈合了,就不该又溃烂得这么严重。”

  一直到开完药离去的时候,大夫都啧啧感叹,大呼匪夷所思。

  温辞皱起眉头,问道:“……你们请大夫来了?”

  “嗯。谢玉珠和苍术去最近的镇子上请的。她还买下两辆马车,说这几日让你好好休息,我们乘马车往崇丹山去。”

  温辞的目光转向马车的门帘,那里依稀有个人影。

  “门外的马夫?”

  “哦,那是玉珠操纵的土偶人。”

  “……她用得倒顺手。”

  温辞有些意外,继而笑了一声,说道:“谢家小姐终究做了灵匪,一往无前不知天高地厚,不愧是你叶悯微的徒弟。”

  顿了顿,他伸出手去勾叶悯微腰间的乾坤袋:“把袋子给我。”

  叶悯微把腰间的袋子解下来交到他手里。温辞从里面摸出一个白色药瓶,把里面的丹药倒进嘴里。

  只见他那伤口的溃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伤口周围的皮肤甚至呈现出蓝色的纹路,沿着他的经脉一路向四肢百骸蔓延。

  叶悯微惊讶地抬起他的胳膊,好奇地左右翻转,端详着他皮肤上的纹路:“这是什么药?”

  “当年你研究我时做的伤药,只对我有用。”

  “里面掺杂了苍晶,在你的血液里运行?”

  “嗯。你为了不让我死花了不少功夫。”温辞语气平淡。

  她曾经重塑过他的全身经脉脏腑,以至于如今他的五脏六腑都不在该待的地方,重伤不易死,小病却容易成大病。所以致命外伤不要紧,伤势恢复时引起的炎症却十分要命。

  也不知道她当年这般折腾真是为了给他治病,还是怕自己花样翻新的各种研究会把他弄死,所以先给他塑个经得住折腾的身体。

  叶悯微一心只对这药感到好奇,俯身仔细观察温辞正在愈合的伤口。

  温辞低眸静静地看着她,思绪藏在眼眸深处,他突然问道:“你回头救我,是因为答应了谢玉珠要关心我么?”

  他并没有说得分明,但叶悯微明白他是在说梦境里发生的事情。

  她抬起眼睛看向温辞,诚实地回答道:“嗯,是的。”

  谢玉珠要是在此,怕是要捶胸顿足,恨铁不成钢地捂她大师父的嘴。

  温辞却并不失望,甚至不惊讶。他淡笑一声,懒懒地抬起手臂搁在额头上,疲倦地闭上眼睛。

  “果然是这样,你连心意都没有,还关个劳什子的心。叶悯微,下一次别救了。”

  “可是……”

  “你根本就不懂,也没办法为你所做的事情负责,救什么救,多管闲事。”

  叶悯微望着温辞,他的袖子掩盖住他的眼睛,表情被遮掩看不清楚。他现在的态度如此云淡风轻,仿佛那个噩梦里的恐惧只是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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