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徐青晚虽然出身豪门，却和小艾印象里那些普通混日子的二代完全不同，她的生活精致有品位，却并不会高高在上，非常体贴下属，公司管理规定也很年轻灵活化。

　　青藤在短短几年间做到业内头部，足可见徐青晚的胆识和手腕，最让人惊讶的是，她今年刚满二十六岁，这年龄足以让人称一句年轻有为。

　　小艾每次想到他们家徐总就忍不住感慨，同样是二十来岁，怎么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就那么大呢？

　　前段时间因为金梅奖的事，徐青晚心情很不好，整个青藤气压都很低，她作为徐青晚的贴身秘书更是每天提心吊胆，生怕惹到对方不满。

　　好在这段时间《剑雨江山》开始进入宣传期了，发展势头很不错，徐青晚的心情明显变好不少，连带着她也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小艾觉得徐青晚好像特别在意《剑雨江山》这部戏，或者说特别在意今年的暑期档，明明他们已经是第三年冲击这个档期了，可徐总看起来却比他们第一年还要在乎，每天都让人汇报好几遍数据，听到依旧稳压《定尘诀》一头后才放心让人出去。

　　《定尘诀》是蓝海和寰亚的项目，说起来确实算他们对家没错，可对面怎么看都比他们胜算小啊。

　　寰亚集团确实名声响当当，但他们的影视公司去年底才建起来，新得不能再新，《定尘诀》甚至是他们第一部独立制作的剧集。

　　而他们青藤就不一样了，在影视这方面他们可以说是寰亚的大前辈，更别提还是在他们拥有统治地位的暑期档，小艾觉得寰亚选这个档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

　　论剧本作品，《剑雨江山》是大IP，自带粉丝热度，《定尘诀》是原创剧本，作品质量不明，他们略胜一筹；

　　论班底，《剑雨江山》是他们连胜了两年的暑期档大爆剧原班人马，《定尘诀》的导演编剧确实都是业内有名号的人物，但在暑期档上没有半点经验，他们还是略胜一筹；

　　论宣发，《剑雨江山》配备的是前两年的祖传宣发班底，目前看来反响热度都很好，而《定尘诀》显然差他们不少，听说他们重拍了很多内容，根本拿不出多少能用来宣传的物料，这局还是他们胜；

　　论选角，《剑雨江山》的男主角是上半年刚刚大爆过时下最为炙手可热的顶流小生贺文其，女主角也是当红小花邱意，还有去年的男女主演来客串；

　　而《定尘诀》的男女主角就差他们不少了，虽然也算热门，但何雪枝论国民度还行，死忠数量真比不过流量小花，顾一淮刚红没多久，爆度更是远比不上贺文其，非要说的话，可能就是对面有个最近突然很火的姜幼柠，也算《定尘诀》捡到点狗屎运吧，选角这局就算他们打平；

　　无论从哪方面看，《定尘诀》都没有明显胜过他们的地方，小艾简直不知道为什么徐青晚会在意成那样。

　　难道是担心成片质量？

　　对面的预告片她也看过，确实做得还行，但他们《剑雨江山》也不输啊，而且他们的班底可是拥有三年经验的老牌班底，就剪辑节奏这方面对面肯定赶不上，预告片太短暂时看不出来，等到正式播出，《定尘诀》肯定会输得很惨。

　　小艾对《剑雨江山》信心满满，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开播那天，对面被他们吊打的样子了。

　　青藤和橙岛是多年合作伙伴，基本上有要上星的剧都会放在橙岛播，橙岛对他们也很厚道，总会给他们的剧安排最好的档期，双方可以说是互相成就。

　　蓝海和橙岛是多年对家，作为现存最大热度也最高的两个地方台，两边斗了很多年，也总会被观众放到一起比较，甚至每次年终总结的时候，橙岛年报里提到最多的可能不是自家的作品而是蓝海的。

　　小艾作为橙岛的“娘家人”，自然是看蓝海不顺眼。她承认在综艺这方面蓝海可能确实略胜橙岛一筹，但是在电视剧方面，橙岛绝对赢了蓝海不止一点。

　　这三年光是青藤就给橙岛带来了五六部大热剧，而蓝海除了去年的一部《在春天》以外，就再没出过收视破1的剧了，根本没资格和橙岛相提并论。

　　蓝海年初时宣布和寰亚达成合作，要联合制作今年的暑期档，甚至口号是剑指收视冠军，小艾听到后笑了半天。

　　简直是痴人说梦，自不量力！

　　青藤拿了两年的暑期档冠军，今年也会冲刺三连冠，蓝海和寰亚这就是明面上对他们宣战。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自信。

　　但是他们徐总确实很在乎寰亚，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原本《剑雨江山》的总监制是Lina姐，徐青晚听说寰亚要入局后直接宣布她亲自负责监制，整个项目优先级被提到最高，连带着他们这些下属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说起来，寰亚现任掌门人裴执，也是出身京海有名的豪门裴家，当年他刚毕业就继任寰亚集团总裁引起了不小的讨论，寰亚内部听说波动了好一阵，但没超过三个月就被那位年轻的总裁全部摆平了，后来寰亚的股价也一路走高，商业帝国版图再次扩大。

　　连她这个对豪门圈子完全不了解的平头老百姓都知道，裴执是天之骄子的代名词。

　　只是很可惜，这位天之骄子怕是很快就要迎来自己的第一场败仗了。对方实在不该挑他们徐总当对手，还是在他自己都不算了解的领域。

　　徐家和裴家同为京海有名的豪门，徐氏也是通讯业起家，只是后来不同于对方发展实业，徐氏跑去专注发展互联网，但早年间两家合作还不算少，没想到到了这一代居然在娱乐传媒业打起来了。

　　徐青晚和那位年轻的小裴总也算是同龄人，不知道私下两边会不会有往来。

　　小艾思绪乱飞，坐个电梯的功夫在脑子里从自家老板八卦到对家老板，直到电梯门铃响她才回过神。

　　快到打卡时间了，她不敢再多想，快步走出了电梯间。

　　“艾特助，早上好。”

　　“早上好小艾姐，今天真漂亮。”

　　“小艾，今天喝的什么咖啡？”

　　小艾一路笑着走过开放式办公区，拎着咖啡走进自己办公室，利索地开窗通风换水浇花，全部准备工作完成以后才松了一口气坐到办公椅上，开始享用自己的咖啡。

　　她喝了一大口，满足地眯起眼，想起什么似的看了一眼桌面上的电子表，距离九点还差不到一分钟。

　　小艾赶紧坐直，在心里默默倒数着数字，5、4、3、2、1——

　　熟悉的高跟鞋声音从走廊处传来，门外再次响起同事们的打招呼声。

　　“徐总好。”

　　“徐总。”

　　“报表已经放在桌子上了徐总。”

　　门被推开，一个约莫一米七高穿着米色风衣的女人走了进来，她头发顺滑，卷着法式长卷，发顶被梳成了三七分，耳边勾着一缕精致的鬓发，瑞凤眼，细长眉，唇色红润，内搭的白色衬衣一丝褶皱也无，整个人看起来精致地一丝不苟。

　　小艾赶紧站起身：“徐总。”

　　徐青晚看起来心情不错，甚至朝她笑了一下，径直走进里间的办公室。

　　小艾重新松懈下来，打开邮箱开始回复昨天没回完的邮件，还没看几封突然显示有一条私聊，是负责《剑雨江山》宣发工作的小孙。

　　【孙鹏：小艾姐，咱们到底什么时候定档啊，你帮我问问徐总呗，艺人那边和粉丝真的催得不行了，我回复不过来了啊】

　　小艾一皱眉，快速敲起键盘。

　　【艾米：你自己不能问吗？】

　　【孙鹏：我现在不在公司啊！难道去私聊徐总吗，我可不敢，小艾姐帮帮忙，回去请你吃饭】

　　小艾叹了口气，给对面回了个好的，拿起桌上的pad走到门前敲了敲。

　　“进。”徐青晚和声音和她本人的长相一样，沉静中带着一丝上挑。

　　小艾推门进去，把pad放到徐青晚面前：“徐总，这是您这周的行程单，您看看有没有问题。”

　　徐青晚检查了一遍，满意地点头，她现在的特助跟她两年了，是到目前为止她用过的最满意的助理。她除了主业以外还有很多副业，行程协调起来非常麻烦，但对方总能把时间安排地刚好合适。

　　她刚点了下头，突然又收回了递出pad的手，手指了一下上面的某一行：“周二下午这个会安排到别的时间，我有事。”

　　小艾从善如流地点头，立刻用笔记了下来：“是整个下午都空出来吗徐总，还是只有会议取消掉？周二晚上还有一顿和百扬刘总的晚饭，需要帮您协调开吗？”

　　徐青晚思索了一下，重新点了点头：“整个下午都空出来吧，晚上的饭也取消，让刘总随便选个别的时间吧。”

　　“好的徐总。”小艾快速记录着，很识趣地没有多嘴去问对方额外的行程是什么。

　　她从刚入职没多久就知道，自家老板偶尔会有点私人的小行程，那个时段任何人都联系不上她，只不过最近半年徐青晚的私人行程频率明显减少了很多，没想到这周突然又有了。

　　“徐总，宣发部的伙伴托我问您一句，《剑雨江山》什么时候才能正式定档啊，艺人和粉丝那边挺着急配合宣传的。”

　　徐青晚眉尾抬高些许，盯了她一眼之后才道：“不急。”

　　小艾噎了一下，这简直就是回答了个寂寞，这答案她压根没法给孙鹏交代，于是又接着问道。

　　“您大概给划个范围也行，毕竟粉丝就靠着这个吊口气呢，他们都挺怕临时撤档播不了，得给他们个定心丸。”

　　徐青晚不甚在意，右手把玩起桌上的笔：“这个不用担心，《剑雨江山》已经终审过了，随时都可以空降，橙岛的档期随我们挑，不可能撤档的。”

　　她盯着桌上的摆件，唇角微勾：“要让《定尘诀》先沉不住气才行。”

　　小艾惊讶，心底浮起一个猜测：“徐总您是想正撞吗？”

　　徐青晚好笑地看她一眼：“都打到这种程度了，不正撞还有意思吗？”

　　小艾心里连连咋舌，暗道徐青晚还真是不给对方留一条活路，虽然两边都选了暑期档，但是暑期档足有两个月，只要不完全正撞，对面多少也能分到一些流量，看起来不会太惨烈。

　　但徐青晚的意思显然就是要完全对标对面，连开播日都要选和对面完全一样的，这岂不是说明要把对面从开播就压得死死的。

　　看来徐总确实不喜欢寰亚啊。

　　小艾悄咪咪看了一眼徐青晚，发现对方在说了要正撞这个话题后似乎心情变好了不少，唇角的笑都更深了，只是看起来涵义并不简单。

　　她不明觉厉，老老实实应下退了出去，开始给等待回复的同事回消息。

　　对面得到回复后也大吃一惊，连问了好几遍是完全正撞吗？得到肯定答案后发了一长串省略号，又过了好几分钟才新发了一句。

　　【孙鹏：徐总真狠。】

　　小艾赞同地点了点头，其实完全正撞的话对《剑雨江山》也是有影响的，同期播出肯定会被分流，蓝海台就是再怎么不如他们也还是有一批自己的老观众的。

　　但徐总显而易见是想一口气把对方压死，到时候同期开播，对方除了老支持者以外一点新观众都吸不到，成绩怕是连普通档期都不如。

　　她不禁有点好奇，寰亚究竟是怎么把徐总给惹到了，莫非是以前的旧怨？

　　徐青晚丝毫不知道自己简单的一句话给下属们带来了一场小型地震，她正在平板上简单记录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

　　前后忙碌了十来分钟，她像是终于满意了一般放下笔，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响了三声后对面接通，她立刻换上一个甜美的笑容，声音轻快道：“喂，廖阿姨，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您，没有惊扰到您休息吧？”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忘了您呢，实在是最近工作有点太忙了，我连回家的时间都抽不出来，这不现在一得空立马就想到您了吗，就是不知道您有没有空见我了。”

　　“这周二晚上我可以休个假，廖阿姨那天有安排吗？如果没有的话咱们可以约个饭，我最近发现一个不错的私房餐厅，您肯定会喜欢。”

　　“……啊，这样啊，原来裴执会回去啊，那真是不凑巧了，裴总肯定比我忙得多，我可不能耽误你们母子聚会的时间，那咱们就下次再约。”

　　“我也去吗……？不太好吧，这毕竟是廖阿姨你们的家宴，我一个外人怎么方便过去。”

　　“阿姨您真会开玩笑，再这么说我可生气了啊。”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一定去，一定去，行吗？保证周二晚上准时出现在裴公馆门口，不然为您是问。”

　　“真是的，早知道裴执也这个时候回去我就不打这个电话了，还想着和您出去好好潇洒一番呢。”

　　“那可说好了啊，下次不管他回不回去您都得陪我，嗯，好，那我挂了，阿姨您继续吃早餐吧。”

　　“好，周二见。”

　　挂掉电话，徐青晚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仿佛刚刚那个言笑晏晏的人不是她一般。

　　她笔尖轻轻敲动着平板，在刚刚那页文档上打了个鲜红的勾，唇角扬起一个得意的笑。

　　裴执，又要见面了。

　　不知道这回见面，你会是什么心情呢？

　　徐青晚站起身，慢慢踱步到落地窗前，此刻太阳还没完全升起，阳光斜照的角度正好对着她的窗户，她被晒得不自觉眯了下眼睛。

　　若是平常她肯定会不耐烦地关掉窗子，但是今天她心情很好，连讨厌的大太阳都变得让人愉悦了起来。

　　选择让《剑雨江山》和《定尘诀》正撞，是她故意的。

　　这其中固然有为了橙岛和青藤赢得更漂亮的原因，但不可否认，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出于她的私心。

　　其实如果只是想打暑期档擂台的话是不用完全正撞的，这个路线太剑走偏锋，万一不小心会让《剑雨江山》输得很惨，也会让青藤和橙岛失去口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