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袋子里塞得满满当当, 最多的是常见些的青头菌, 再来是不少牛肝菌和鸡枞菌, 乱糟糟的菌子被清洗过，只沾着少许的泥巴，看着只有稍稍冲洗下就能吃了。

　　周母和周浩然离开农村都已多年，对野菌子那叫十窍通了九窍, 只有站在旁边干瞪眼的份。

　　赵老爷子和乡亲将菌子分开整理。

　　趁着众人还在琢磨蘑菇, 鹿鸣微从镜头前离开了一小会。等她重新回到镜头前，一名乡亲也发现了问题：“喂……你们看看, 这根菌子怎么像是鹅膏菌？”

　　【卧槽？真的发现问题了？】

　　【鹅膏菌？这玩意只要吃过一点点，甚至只要喝过一点点的汤, 就会引发肝肾衰竭, 死亡率非常高的！】

　　【要是拿这个炖蘑菇汤的话……】

　　【之前有个案例, 广州一家六口四人死亡, 就是吃了这个鹅膏菌！】

　　赵老爷子和乡亲们同时看去。

　　有人皱着眉头：“应该不是吧？又没有菌托也没有菌环的……看着应该是能吃的鹅膏，不过怎么混在鸡枞里？”

　　“不……你看这里像是被掰掉的。”

　　“……应该是被摩擦到的痕迹吧？”

　　乡亲们凑在一起，左看右看。

　　鹅膏菌的种类有许多，剧毒鹅膏菌中也有与鸡枞菌极为相似的品种。因为鹅膏菌本身有菌环和菌托，所以对于经常采摘蘑菇的村里人来说，还算得上是比较好辨认的品种。

　　问题在于眼前的鹅膏菌没有菌环和菌托，又被清洗后放在一堆鸡枞菌中。要不是这样一株株的检查，随意扫视怕是很难发现的。

　　想想吃下去的后果，众人倒抽了口凉气。

　　一名乡亲小声道：“去年隔壁村那两人，好像都死了！”

　　乡亲们的脸色不太好看，而赵老爷子更是双手紧紧摁在木桌上，双目死死盯着那两株鹅膏菌。

　　周浩然很是不安：“赵爷爷……”

　　下一秒赵老爷子面如死灰，捂着心口呼呼喘气：“……混蛋，混蛋……混蛋……”

　　赵老爷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面无血色，嘴唇发青，双眼瞪直，身体直直向后倒去。要不是乡民眼明手快，赵老爷子怕是直接摔在地上。

　　没等众人松口气，抱住赵老爷子的乡民脸色煞白：“老爷子……老爷子的呼吸，呼吸没了！”

　　【啊啊啊啊啊————】

　　【卧槽卧槽卧槽打120啊！】

　　【啊啊啊啊老爷子这么好的人不能有事啊！】

　　别说直播间炸开了锅，室内众人脑子里也是嗡嗡直响。

　　周浩然哪里还顾得上手机。

　　他扑上前去，伸手搭在赵老爷子的颈部，同时不断呼喊着：“赵爷爷？赵爷爷！”

　　周浩然的指腹没有感受到脉搏。

　　他的冷汗涔涔而下，厉声呼喊着：“老妈，老妈！快，快，快打120！”

　　周母眼泪脱眶而出：“好……好！”

　　乡亲还不死心，伸手拍打着赵老爷子的脸颊和肩膀：“老爷子！老爷子醒醒啊！”

　　周浩然大声吼道：“快，把赵爷爷放平。”

　　他解开赵老爷子的领口和裤腰带，双手交叠放在中心，肘关节伸直用力往下按压。

　　一下，两下，三下！

　　正当周母拨通电话，联系120的时候，外面竟是传来一阵急救车的警铃声。

　　很快有人重重敲门：“有人吗？”

　　周母呆愣一瞬，赶紧打开门。她脑袋里一片空白，只是不断催促着：“快——快！快快快——”

　　【医生？救护车？？？】

　　【啊啊啊啊啊啊——】

　　【赵爷爷应该不会有事吧？】

　　一部分人为赵老爷子庆幸的同时，也有观众发出质疑：【阿姨刚刚才打通120电话，都还没说地址120就来了？】

　　【我也觉得奇怪。】

　　【这个120不会是别人叫的，走错门了吧？】

　　【卧槽，真的有可能啊！】

　　【别人也在等120的啊！】

　　【要是耽搁别人的抢救时间怎么办？】

　　注意到直播间观众的质疑，鹿鸣微沉声回答道：“没事，这是我前面打电话喊的救护车。”

　　【？？？】

　　【！！！】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鹿大师太牛了！】

　　【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鹿大师求嫁！】

　　【我想要拜师！！！】

　　【我也想拜师+1！！！】

　　整个直播间都炸开锅。

　　所有人激动得连蹦带跳，手指在键盘上用力敲击，发出一堆乱七八糟的怪叫声来代替自己兴奋的情绪。

　　医生接替了周浩然。

　　在他不懈的努力下，赵老爷子的心跳终于复苏。

　　众人松了口气，急忙将赵老爷子送上车。

　　周浩然和两名乡亲坐在救护车里陪同，其余人则乘坐周母开的车子跟上。

　　周浩然脑子里嗡嗡嗡的。

　　他呆呆地听着仪器的滴滴声，良久以后才重新想起手机。周浩然低下头看着弹幕：“……鹿大师，鹿大师……”

　　鹿鸣微轻声道：“放心。”

　　周浩然捂住脸，还是想不通：“老爷子，老爷子他怎么会这么激动……”

　　鹿鸣微看向一侧的乡民：“这位大哥，您先前说过的吧？您看到赵老爷子的儿子和孙子在摘菌子。”

　　【？？？】

　　【怎么又和赵老爷子的儿子孙子联系上了？】

　　【这明显是个意外啊？】

　　【可是先前赵爷爷说话的时候，鹿大师的表情很奇怪。】

　　【嘶……我有个不详的预感。】

　　【嘶……我也有个不详的预感。】

　　【我有经验，每次奇怪都不是好事！】

　　鹿鸣微没管弹幕，而是注视着乡民。

　　乡民先是愣了愣，而后点点头：“对，对，因着他们挖蘑菇的时间实在有点迟，所以我记得挺清楚……”

　　【挖菌子还有时间？】

　　【天亮了都被采完啦，四点钟蘑菇就醒了。】

　　【在山上捡菌子很卷的】

　　【真的，天还没亮就得去了，迟了的话菌子会开，味道要差很多的。】

　　【这么早起啊？】

　　【对啊，我以前捡菌子的时候还特意爬到山顶坐等日出天亮呢！】

　　直播间观众在其余人的科普中，明白了乡民记忆深刻的原因。

　　与此同时，乡民一边回想一边念叨：“见他们来得这么迟，我就和他们说我们来过不少人了，让他们要么上别的山，要么得往里面走。”

　　说到这里，乡民表情渐渐古怪。

　　他看了看身侧的伙伴：“这样想起来的确有点奇怪。今儿个我捡到了一些青头菌，别说鸡枞了，就是牛肝菌都没见到。”

　　【嘶……等等？】

　　【这个菌子不会不是在山上摘的吧？】

　　【对哦，那菌子看起来特别干净，我还以为是赵老爷子的儿孙提前处理过。】

　　【啊这……那，那，那不是？】

　　【故意下毒啊？？？】

　　周浩然回过味来：“不可能啊！”

　　他抱着脑袋，喃喃自语：“我家里人和赵爷爷一家关系不错啊？赵叔和赵哥也不至于要，要我们家的命吧？”

　　乡亲们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鹿鸣微叹道：“如果联系外面的大老板，试图想要村子和他们签约的人就是赵家父子呢？”

　　周浩然脑袋嗡的一声。

　　顿了顿，鹿鸣微又补充道：“其次……他们原本想要毒死的并不是你们一家，而是赵老爷子。”

　　话语一出，周浩然险些跳起来。

　　坐在一边的医生惊疑不定地打量着三人，一边观察病人的情况，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几人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