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老板，三份炒面两份炒饭。”正聊着天，又来了一位熟客，“你这饭看着不起眼，吃着是真香啊。我昨天带回去让室友们一人尝了一口，这不，都嚷嚷着让我带饭呢。”

　　田小狐脆生生地答应着开始忙活，心里美滋滋的：她的小吃摊才摆了这么两天，竟然就有了十几个固定客人了，凡是吃过的都会成为回头客。看来自己这手艺真还挺不错的，这么坚持下去的话，自己的生活费和培训班学费就有着落了。

　　田小狐这边正美呢，就听到远处吵吵嚷嚷地传来了几声大喊：“城管来了！”

第011章

　　田小狐一听城管来了，饭也顾不上炒了，胡乱收拾了自己的家当就随着人群开始跑，边跑还没忘跟自己的两个客人交代：“等会城管走了我再来，你们等我啊等我！”

　　单甜甜和那个客人面面相觑傻了眼，怕被奔涌的人流撞到，很是无辜地往旁边躲了躲。

　　“真讨厌，吃个饭都不让人安生。”单甜甜嘟囔。

　　“……我钱都交了，老板不会跑了吧。”客人有些后悔自己手快，刚才已经扫码付过钱了。

　　“说什么呢，老板才不是那种人！”单甜甜气鼓鼓的，也不知道这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感从哪儿来的。

　　“你们俩，干什么的！”城管看到一群跑得丢锅摔碗的人群中，竟然有两个人和没事人一样地站在原地，觉得有些可疑，上前来问话了。

　　要知道凡是无证摆小摊的，见城管来那肯定是跑就一个字，要是客人呢，一般就自认倒霉直接就走人了，于是一群东奔西走的人流中，戳着这么两个人杆子，就分外显眼。

　　“……我路过的，不行吗？”那位客人没好气，到嘴的蛋炒饭飞了，心情正不爽呢。

　　单甜甜也不甘示弱：“看热闹也犯法啊？”

　　城管：……

　　田小狐跟着人流一路跑，混乱中，看到竟然不知道是谁跑得钱都掉出来了，几张红的绿的人民币掉在了地上，被乱哄哄的人群踩过了无数次，然后落入了田小狐的视线里。

　　不是其他人没看见，而是现在赶紧逃离现场比较要紧，要是因为捡这几十块钱被城管捉住了，罚款可比这多多了。但是田小狐逃跑经验贫乏，哪儿懂落后就要挨罚这个道理，再说了，哪儿能看着地上的钱不捡呢！当即就蹲了下来。

　　可是她原本就是在人群的末尾，离追过来的城管很近，这一耽搁，眼看就要被捉到了。

　　田小狐看到城管的制服越来越近，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了罚款这个心理阴影，立马就头皮一炸，惊慌失措下使了个障眼法就遛了。

　　追来的城管眼看就要捉住一个小摊主，却没想到眼前一花，就把人给追丢了，原地疑惑地愣了一会，才认为自己八成是看错了，继续忙着去追其他人。

　　直到一个多小时之后，城管捉住了两三个摊主回去交差，这条夜市一条街才又恢复了平静。

　　田小狐探头探脑地回来，惊讶地发现，她的两个客人竟然真的都还在原地等着！

　　旁边卖小龙虾的摊主边收拾摊位边羡慕地和田小狐说：“你这客户黏度很高啊，生意做得有一手。”

　　田小狐挠挠头：“客户黏度是啥？”

　　“嗐，年纪轻轻的，怎么这都不知道，你这不行啊，虽然咱是流动小摊贩，也要与时俱进知道吗？”小龙虾摊主开始滔滔不绝地教育田小狐。

　　忙着炒饭招呼客人的田小狐听得一头汗，心里琢磨这位大哥是不是生意经鸡汤看多了……

　　因为两位客人喝着夜风干等了一个多小时，田小狐十分不好意思，每人多送了一份芒果西米露。送走了心满意足的客人，田小狐开始查看自己的家当在跑动中丢了多少。

　　“汪！”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狗叫。

　　田小狐毫不意外地回头，就看见了那条熟悉的蹭饭狗，嘴里还叼着一张纸，问题是……那纸特别熟悉……

　　“罚款通知单！”田小狐咬住嘴唇，心里感觉很痛。

　　黄纸黑字，通知单上写得明明白白：

　　“亲爱的妖友您好，经本地监察科监测，您于今日19：13分在XX路施了小型障眼法，造成了一定社会影响，特此罚款：两千元整。

　　请于三日内到离您最近的妖事所缴纳罚款，逾期将影响您本年度的功德考评。谢谢合作。”

　　田小狐忽然觉得，直接被城管抓住也不错，说不定还能省点儿钱……

　　“汪呜！”又是一声狗叫，那只柯基十分不满地盯着田小狐。

　　“……我都穷成这样了你还来蹭饭，让不让我活了啊。”田小狐垂头丧气欲哭无泪，却依然认命般地给柯基犬炒了一份蛋炒饭放在地上。

　　柯基犬抖抖耳朵，十分机灵的大眼睛看着田小狐，仿佛在心里琢磨：这家伙很穷？那我是不是要付个饭钱？

　　田小狐听懂了一样，惊喜地看着柯基犬：“你有钱吗？快给钱！吃饭给钱天经地义！”

　　柯基犬摇了摇兔子一样的小圆球儿尾巴：给钱也不够你交罚款。

　　田小狐一愣才问道：“罚款单怎么是你拿来的，你也是……”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你也是妖吗？”

　　只见柯基犬十分拟人地嗤之以鼻，根本不屑回答她这个蠢问题。

　　突然开始和柯基犬交流无障碍的田小狐，震惊地发现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她刚刚被狗鄙视了……鄙视了……

　　柯基犬却没事狗一样边吃炒饭边琢磨：这家伙提供的食物虽然好吃，品种也太单一了，都不努力开发新菜谱，难怪穷得连罚款都交不起……

　　田小狐回家的时候，身后多了一条小尾巴。

　　那只柯基一直若有所思地跟着她，一直跟着回了家，上了楼，然后蹲在门口，状似震惊地看着简陋的两室一厅出租屋。

　　田小狐本来以为它会像上次一样认了门之后就走，谁知这次小柯基一直蹲在门口，好像在犹豫要不要进来的样子，让她大惊失色：“你该不会要我养你吧！”

　　……感觉被嫌弃了的柯基更加震惊，一脸屈尊降贵地迈着小短腿儿就跨了进来，然后伸着黑黢黢的鼻子闻了闻，就无比自信地往其中一个房间走去。

　　只见满房间都是梦幻得快要冒泡泡的粉红色……带花边的床单，蕾丝枕套，这阵仗让小柯基刚迈进房门就愣住了，好像在震惊田小狐如此艳俗的品味，然后十分嫌弃地后腿一蹬试图跳上床……

　　然而……

　　在它蓄力五分钟之后，全力跳起，接着肥墩墩的身体就华丽丽地撞在了床沿上，弹了回来，弹了回来……

　　肥柯基一个侧翻摔倒在地。

　　时间仿佛静止了……

　　奇！耻！大！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田小狐笑得快要羊癫疯，“我养你了还不行吗，太可爱了哈哈哈哈哈，蠢到哭啊哈哈哈哈。”

　　柯基一脸屈辱地低下了高贵的脑袋，不明白为什么它明明自我感觉能征服星辰大海，却偏偏跳不上这个破床。

第012章

　　田小狐再也不是单身狗了。

　　而是变成了一个有狗的单身狗，因为肥柯基就这么在她家赖了下来。

　　“狗粮、狗窝、食盆水盆、驱虫药、疫苗、牵引绳……养个狗怎么这么烦啊！”田小狐看着手机里的购物车，再看看自己的账本，特别惆怅。

　　“……一袋狗粮500？”田小狐不可思议地惊呼，“我一个月也就吃五百！”

　　肥柯基在床边（是的它还是没能如愿以偿跳上床）睡得直冒泡，被田小狐的叫声吵得抖了抖耳朵，给脑袋找了个更舒服的地方翻个身继续睡。

　　田小狐看了半天，绝望地发现自己是真的养不起狗，不说七七八八的东西，单是狗粮她就买不起。

　　困得直点头的田小狐决定这个问题放到明天再思考，她今天又摆摊又躲城管，实在是累的够呛。随便洗了个澡爬上床，瞬间就睡着了。

　　结果一觉醒来，田小狐发现柯基不见了。

　　因为房子小，一眼就能看个遍，田小狐还是里里外外找了一圈儿，然后有些失落地发现肥柯基真的不见了。虽然门窗紧闭，不知道它是怎么跑的，但想想它一直以来的另类表现，虽然以她的眼光是看不出吧，但是八成也是个妖，田小狐也就释然了。

　　估计觉得我这里条件不好养不起它吧……田小狐默默地认为自己一定是被嫌弃了。

　　顾不上哀叹自己被一只狗嫌弃，田小狐收拾一下就忙着准备下午摆摊要用的食材了。这两天生意还不错，每天竟然有个二三百块的收入，比刚开始的时候已经强多了。

　　——不过生意再好也没用，依然还不起贷款。

　　田小狐出摊之前，特意绕到妖事所找到胡萌，把昨天收到的罚单给交了。

　　“哎呦你怎么又犯事儿啦，贷款还没着落吧？”胡萌又同情又憋不住想要幸灾乐祸，美艳的脸都快纠结得粉底都挂不住了。

　　田小狐垂头丧气不想说话，交完这次罚款之后，她的存款就没剩几块了，还贷款的钱又要重新开始攒。

　　“嗐，看你可怜，姐姐给你出个主意。”胡萌终于调整好了面部表情，从桌子上的一堆乱七八糟里面拎出来了一张纸。“下岗职工再就业……解决一个名额可以领两千块每月的补助，怎么样？”

　　田小狐有点没听懂：“我怎么帮人家解决就业？”

　　“你不是自主创业吗？”胡萌提醒。

　　……如果流动无证小吃摊也算创业的话……田小狐有点不好意思接话。

　　“你就当找个小工帮你干活儿呗，不用付钱还有补助领，这种好事儿一般人我不告诉她。”胡萌眨了眨大眼睛，“咱们俩都是狐族，要团结——这年头不被做成大衣容易么？”

　　“……那……谢谢姐姐？”田小狐还是不敢相信有此等好事。

　　胡萌却满意地一笑，肯定了田小狐这种上道的行为，然后低头刷刷刷写下了一个手机号。

　　“喏，联系他吧，说不定有他给你打工，你的生意瞬间就做大做强了呢。”胡萌有些神秘地眨了眨眼。

　　田小狐拿着纸出门的时候，忽然觉得哪里不对，胡萌写手机号的时候什么也没查，明显是背下来的，这个再就业的妖，胡萌姐肯定认识……吧？

　　不过答应好的事情肯定要做的，田小狐很是忐忑地拨通了电话。

　　对方倒很是欢快地答应了，和田小狐说好了今天晚上就在夜市见。语气简直欢天喜地到不正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突然继承了五千万遗产。

　　“老板，五份炒饭打包。”又一位熟客来到田小狐的摊位前。

　　“好嘞，这会儿有点忙，稍等哈！”田小狐一边忙着炒饭一边百忙之中抽空收拾小桌椅，忽然觉得有个人帮忙的话还不错……不过，那家伙怎么还没来？

　　“请问你是田小狐吗？”一个清脆的声音问道，”我是胡萌介绍来的。”

　　说曹操曹操到？田小狐有些惊喜地一抬头，瞬间就愣住了。

　　她知道妖族的平均颜值很高，却没想到这么高，反正，眼前的这个少年就属于拉高平均线的那种。

　　眉目疏朗，长身玉立，虽然还没完全长大，却绝对是极品男神的潜力股。那么现在摆在田小狐面前的只有一个问题——

　　“……你成年了吗？我这儿不方便雇佣童工……”

　　丰神俊朗的小少年闻言腿就一软，失落地快要哭出来：“……我的工作又泡汤了吗？”然后黯然神伤地蹲在田小狐摊位后方等着她忙完之后来处置自己，那失落的样子仿佛一朵被遗弃的小蘑菇。

　　田小狐好不容易忙完了一拨客人，万分纠结地把蹲着的小少年拔起来，问道：“你多大了？”

　　“十六。”小少年很忐忑，生怕再被嫌弃。

　　“……十六不好好上学出来打什么工？”田小狐纳闷，妖事所还能不能有点儿谱了，童工竟然还需要再就业是什么鬼？

　　“我说的是人形年龄……要是原形的话我都好几千岁了。”小少年嘟起了嘴，可爱的样子让人完全无法相信他竟然是个几千岁的老妖精。

　　田小狐更加纳闷了：“你化形为什么不选个成年体型……这样多不方便呀。”

　　少年眼神漂移了一下，无辜地回答：“化形的时候脑子一抽就这样了……我还以为这样比较受欢迎呢，没想到几百年不出来，人类的地盘竟然多了这么多条条框框……”小少年忽然眼睛一亮，“不过我这样也是有好处的，你知道吗？人类有个东西特别好，叫做什么来着？……对了，未成年人保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