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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顾一鹤看着和仪无辜的样子,只觉有口难言,最后恨恨吐了口气,不再理她,低头专心整理花束。

  和仪正摸不着头脑呢,顾父和顾一松就回来了,父子两个都是一身整齐正装,顾父儒雅有气度,顾一松斯文俊秀,同款的金丝眼镜,显得二人风度翩翩。

  和仪笑着与二人打了招呼,没说两句话,电梯“叮”得一响,阿姨推着顾母走了出来。

  顾母是精心打扮过得,换掉了上午那身艳光四射的红色连衣裙,此时身着暗紫色银纹刺绣的连衣裙,卷发在脑后松松盘起,搭配蓝宝石发卡,项链、手链、胸针都是光泽典雅的珍珠,耳环与戒指则是与发卡类似的蓝宝石。

  她本就是个明眸皓齿的美人儿,虽然不再年轻,但多年精心保养,年华未逝,手里又拿着个珍珠手包,这一身打扮衬得她端庄典雅,十分不凡。

  惊艳二字霎那间便在和仪的脸上呈现出来了。

  她从顾一鹤没收拾好的台子上拿起一朵鹅黄月季,走到顾母身边递过去,笑着吟吟道:“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妆罢立春风,一笑千金少。”

  顾母喜笑颜开地接过,眼神在顾家三个男人上一一扫过,最后化为一声轻哼,拉着和仪的手:“晏晏,咱娘俩一起走!”

  顾家三父子默契地摸了摸鼻子,然后跟在两个女人身后走了出去。

  顾家倾巢而出,林家也不遑多让,从林正允到林毓齐,各个西装整齐,杜鹃一袭孔雀蓝旗袍,上绣草虫花卉,头发烫了个卷儿盘着,手腕上一只山水镯水头极好,很衬气质。

  顾母夫家姓顾,娘家也姓顾,二人一见面,杜鹃就挽着她的手叫“顾姐姐”,顾母也言笑晏晏地喊她妹妹,二人宛若故交。

  然后就是两家寒暄客套,互送见面礼,当然顾一松和林毓中是没有的,顾一鹤收了一盒极珍稀的宝石颜料,林毓齐得了一双新款球鞋。

  顾一鹤将花束递给了杜鹃,杜鹃笑着接过,眼睛暗暗打量顾一鹤。

  顾一松在顾母的示意下推动轮椅来到林毓晴身前。

  林毓晴今天穿着一条水绿色裙子,乌发散落,戴着一枚珍珠发夹,看起来清丽温婉,如一朵水仙花似的,妆容也是清清爽爽。

  顾母见了忍不住赞叹一声,又见和仪与她没什么隔阂的样子,心中只觉得和仪天真没心思,打量林毓晴两眼,自手包中拿出一个小盒递给林毓晴,笑道:“这对耳坠是我前些年买的,你看看喜不喜欢。我们晏晏性子骄傲,你要多包涵啊。”

  言下之意别惹我们孩子。

  林毓晴只笑着接下了,言辞恳切地道谢后表示自己很喜欢和仪。

  顾母听了心中更有危机感了,看过的那些宫斗宅斗小说的内容在脑子里轮流翻滚,只觉林毓晴笑容暗含三分杀机。

  和仪无奈,上来握住顾母的手,笑着问杜鹃:“妈妈今晚都有什么菜啊?顾姨,咱们快进去吧,我可是忙活了一下午。”

  “那快点快点。”顾母连声催促推轮椅的顾一松,注意力终于不再放在林毓晴身上。

  和仪略慢两步,停在林毓晴身边,低声道:“顾姨就是这个性子,你别往心里去。”

  “放心,我没有。”林毓晴好笑道:“我只是觉得,难道我就生了一张恶毒女配的脸吗?”

  和仪对漂亮小姐姐素来没有抵抗力,正欲多宽慰两句,顾一鹤过来了,冷冰冰的脸对着林毓晴,然后看了和仪一眼。

  和仪一下就知道遭了,醋坛子翻了,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觉得顾一鹤真是什么飞醋都吃,不过她也习惯了顾一鹤对她身边一切长得不错的物种保持警惕,习惯成自然,下意识地就开始哄顾一鹤。

  林毓晴看得目瞪口呆,深觉自己跟不上潮流。

  餐桌上发生了许多的事情,至少和仪是凭着厚脸皮勉强坐定的。此时顾母面带怜惜地给她盛了碗汤,心疼地道:“瞧瞧我们晏晏,下巴都尖了,这一年累坏了吧?顾姨要去陪你,你还不让。”

  和仪无奈:“您要是去了蜀中,顾叔还不恨死我啊?”

  “这是哪里话。”顾父吃饭也中枪,连忙开口。

  杜鹃满是心疼地又给和仪夹了个鸡腿,“来晏晏,妈妈都不知道你吃了这么多苦,吃个鸡腿补补。”

  林毓齐默默将自己的鸡腿奉上,豪情万丈:“姐姐请!”

  和仪莫名有一种自己收到的不是鸡腿,而是贡品的感觉。

  林毓晴给和仪盛了一小碗佛跳墙,无声地看着她,眼含哀痛之色。

  林正允与林毓中父子俩见和仪被围得团团转插不进去,只能闷头喝酒。

  最后林毓中酒杯嘭地往桌上一放,看向和仪,眼眶通红:“晏晏,你这些年太不容易了!哥哥没早点找到你,哥哥对不起你啊!”

  “爸爸对不起你啊!”林正允开始给林毓中和声。

  刚刚讲完故事的顾母哀叹一声:“这都是命啊!”

  杜鹃死命地往和仪碟子里塞好吃的,好像恨不得一顿饭的时间把和仪这些年没吃得都补回来。

  顾母讲故事的水平非常一流,东拼西凑出来的故事也将得绘声绘色,讲到动情处甚至老泪纵横,十分能够渲染气氛。

  顾一鹤眼圈红红地看向和仪,和仪心中无奈更甚,压低声音问他:“祖宗,你跟着哭什么啊!”

  到底舍不得说什么,只能哄着。

  这还不算,卢津江也出来搅和,他与和仪经历过的事情更多,知道的也比顾家人详细,在旁边添油加醋,把和仪描绘成了绝世白莲花。

  “这倒也不至于,哈哈。”和仪弱弱道:“招惹过我得有几个有好下场?”

  “那是他们自己没积德!”庄别致一拍桌子,酒意上头,看向顾一鹤:“我们晏晏可太不容易了!你可不许欺负晏晏,你知道有多少人想撬你墙角,晏晏都没答应吗?”

  顾一鹤本来也十分动情,正打算来个保证,然后听到最后一句,猛地一个机灵,看向和仪,一张冷脸估计也只有和仪能从中看出委屈来:“我就知道……你都不告诉我!”

  矫揉做作!

  顾母目光幽幽注视着儿子,脸上写满了这四个字。

  可惜和仪很吃这套,“哎呀,他们对我来说都是过眼烟云,都不记得啦!庄别致你没事儿提这个干什么?”

  打翻了醋坛子难道我有好果子吃吗?

  她暗暗瞪向庄别致。

  你没事出来捣什么乱。

  庄别致被瞪了一眼,呷酒暗骂:妖妃!昏君!

  和仪对此浑然不觉,正在接受杜鹃和顾母、林毓晴的关爱。

  吴姨抹了把眼泪儿,同样满怀怜爱地看向和仪,饭后大家坐在客厅里喝乌梅消食饮,和仪这碗里的雪梨片是最多的。

  乌梅山楂饮中煮出来的雪梨酸甜可口,吴姨火候把控的极好,雪梨入口脆爽,口感上佳,和仪欢欢喜喜地咬着雪梨,还分了顾一鹤两口。

  今天刚认了爹的乖儿子委屈兮兮地看了和仪一眼,又看看顾一鹤,深觉自己简直是碰到了恶毒继母的可怜灰姑娘,而和仪——她!就是那个没心的渣爹!

  杜鹃满怀怜爱地摩挲着和仪的发,道:“咱们就要飞港城了,你也好见见你的大伯、大伯母,和你的堂兄、堂姐妹明年。”

  林正允道:“大哥几次三番地催促,咱们确实该早些动身。”

  林毓中则对和仪说:“本来打算一周之后再过去的,小住一周。不过现在公司有一个案子即将提上日程,大概也就是那个时间段开始,爸爸和我必须在,所以才提前了。咱们大概要在港城待一周左右,到时候让堂妹带着你和毓晴好好逛逛,有什么想买的,刷大哥的卡。”

  “刷爸爸的。”林毓中道:“你伯父伯母都是性格很好的人,咱们晏晏这样讨人喜欢,他们定然喜欢你。”

  和仪表面上正色听着,心里已经开始思考:爸爸长得不错,可知林家基因不错,林家基因不错,可见伯父长得不错,伯父长得不错,可知大概率伯母长得不错,伯母如果长得不错,可知堂姐妹和堂弟们长得不错!

  和仪死死压抑住内心的激动,笑容端庄地点点头。

  如果不能欣赏美人,那我明亮的双眼将毫无存在的意义。

第14章 . 和仪表示硬刚 姐就没怕过!

  乌梅饮消食解腻,和仪一碗下肚,桌上的几分酒意也消了。

  林正允与顾父高谈阔论国家政策市场经济,林毓中与顾一松端坐一旁陪同,杜鹃和顾母盯着最近流行的综艺节目嘀嘀咕咕这个那个小明星,大家其乐融融。

  和仪随意扫了电视两眼,见肖越齐频频看来,知道他有事,于是道:“咱们几个出去坐吧,得了些祁红,可惜星及管得严不许喝,你们替我消磨消磨?”

  “那可是好事儿啊。”卢津江对此十分积极,庄别致兴高采烈:“茶是好茶,只怕某人到时候心疼,又舍不得给我们喝了。”

  和仪瞥他一眼,轻哼一声,叮嘱星及去取茶叶和茶具。

  顾一鹤也要起身跟着,被和仪摁下了,林毓晴左右看看,知道和仪与肖越齐他们或许有什么话要说,就没动弹,坐在那里继续盯着电视打发时间。

  顾一鹤抿抿唇,神情倒没什么变化,和仪却看明白了,笑眯眯凑了过去,捏了捏他的手,低声道:“兰姑和我说四合院那边少一套放在花厅里的沙发,你去挑一挑你喜欢的,好不好?”

  顾一鹤斜睨她一眼,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毛凝眉歪头看着,一出屋子就笑出声来。

  “笑什么?”和仪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指了一个方向:“咱们去玻璃花房里坐。”

  卢津江随意将手臂搭在她肩膀上,笑眯眯道:“还能笑什么?笑某人色迷心智妖妃祸国呗!”

  不知所谓。

  和仪眨巴眨巴眼睛,没听出什么来。

  庄别致挑唇一笑,走到和仪身边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你呀,是被顾一鹤那小子吃得死死的。”

  和仪这才明白过来,轻哼一声,“那是我乐意,若我不乐意,他能拿捏我?再说了,我那仨瓜俩枣的,也好意思称国?”

  “和世叔听了怕是要哭——”卢津江凑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的,“你不想要,给我呀!我要!”

  和仪看他一眼,眼中带着对这位兜比脸干净的朋友的怜悯,“说得跟我给了你能保住一样,小朋友,你想得很美啊。”

  “好了,别嘴贫了。”看卢津江还跃跃欲试打算跟和仪过上几个来回,肖越齐拧眉打断了,道:“过去说。”

  和仪看他一眼,略有些惊奇。

  肖越齐家里祖传道士,世代修行,讲究得是清静持重,打小这一拨人里,数他最为行事稳重、处变不惊,能让他拧眉的事儿,只怕是真不简单。

  卢津江和庄别致都是知道轻重缓急的人,看他面色就知道事情不大对头,纷纷闭麦,乖乖跟着走到花房里。

  大家围着茶几坐了一圈,毛凝眉露出两分疲态来,与肖越齐对视两眼,面色凝重地问和仪:“蜀中那边最近有什么不对劲吗?”

  “也没什么呀。”和仪仔细回想最近送来自己这里的文书,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小事:“有两桩鬼怪妖灵显身的,但也都是有头有尾,或是报仇或是报恩,拿着地下的批条,我下头的也不好拦。左右都不是什么大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肖越齐一手轻轻敲着桌案,若有所思。

  毛凝眉眉头紧蹙地坐着,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类似烟卷的东西,黄纸卷得,尾端点朱砂,看起来怪模怪样。拿在手上点燃了,散发出来的却不是刺鼻的烟草味,而是带着极淡、极悠远的草木清香。

  和仪一闻这味道就沉了脸色,快步上前去探毛凝眉的脉息。

  毛凝眉将那东西抵在鼻下深深嗅了嗅,香气渗入肺腑,之前心口的闷痛散去,方有心思对和仪笑道:“急什么,不是什么大事儿。”

  和仪面色阴沉,不知从哪抄来的湿巾往毛凝眉脸上抹了两下,果然一层脂粉下的皮肉颜色蜡黄。

  她将湿巾放旁边的小垃圾桶里一扔,又气又恼:“这东西历来都是茅山派提精气心血的猛药,供奉祖师的香炉碗里掏出来的东西,能镇压阴气补元神,你怎么会用上?有事也不知道和我们说一声?不知道说一声就算了,这都什么样子了,还勉强过来?好好在茅山养伤不行吗?”

  又是气毛凝眉没告诉自己,又是气自己没早早发现。

  庄别致拧眉问:“到底出什么事了,能到这种地步。”

  毛凝眉笑容极淡,又透着些惨厉,“茅山深山中镇压着的七星棺阵你们都知道吧?”她又看向庄别致:“他们不知道情有可原,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庄别致祖籍湘西,家里世代做赶尸的活计,和茅山派也有部分业务重合,听到毛凝眉这话瞬间就反应过来,不知想到什么,脸色煞白:“不会是——那几位大前辈安息之处封印松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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