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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


一瞬间,有许多东西涌进他的脑中,他好像听见许多人说话的声音。

——这叫三生石……滴一滴血在上面,会浮现你最牵挂的人的模样……

——这个送你了……你可以看看你心里最牵挂的人是谁……

——如果你是担心没地方可以去……要不,你就跟着我吧,我虽没什么大本事,总不会饿到你的……

——陈哥哥……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不能……我真的喜……

——因为我是僵尸对不对?一直都是这个原因,你是人而我是僵尸……

——我害怕自己会变老而受到你的嫌弃,但我也嫌弃这样胆怯的自己……我想我们在一起,不管是人还是僵尸……

——顺其自然就好了,为什么要想那么多?

那些好像已经遗失的过去,一幕幕的重新回到了陈挽风的记忆中,他想起来了!他终于想起来了!

“虞娘……”陈挽风紧紧抓着那块三生石,他的嘴里和心里只有一个名字,一个念头。

“虞娘……我要回去……我……要……”

陈挽风想要往山上爬,但他的身体太沉,生命将近,在最后的一刻,他躺在地上产生了幻觉,好像自己真的一点一点在往山上爬,好像自己真在一点一点的靠近她……

玄冥童子随着雷电而降,可是当他找到陈挽风的时候,陈挽风已气绝而亡多时了。

望着师叔微冷的尸体,玄冥童子落下了泪,师父曾经警告过他,不许他穿越时空改变历史,可他偏偏不听,一意孤行,本来师叔还能够活好几年,结果因为他的介入,提前死掉了。

“师叔,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呜呜呜呜。”玄冥童子跪在陈挽风的尸体前,追悔不已。

正哭着,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现在离他穿越回去还有一段时间,怎么他就开始变化了呢?

玄冥童子的眼泪未干,猛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令他如坠冰窟——

数年之后上魁僵尸攻入茅山,要对他们斩尽杀绝,关键时候师叔出现阻止了她,从而挽救了包括他和师父在内的许多人,而现在师叔提前几年死了,那么待到数年之后,上魁僵尸攻山,那么还有谁能够挽救他们?

如果师叔没有出现,那么他还有师父,还有许多许多的人,他们……就不会存在了!

作者有话要说:某黑又在作死了。。。

☆、第一百零五章

陈挽风许久没有睡过这么香甜的一觉,睡着的时候竟然一个梦都没有作过,这种一倒头就睡,一睁眼就天亮了的舒适让人十分愉悦。然而当他苏醒之后,感觉忽然就变得很糟糕了,他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以及丢了魂一般的失落。

他猛然想起发生的事,一下子从床上坐起,可是因为动作太大,扯动了他胸口的伤,所以还没等坐起来,又给疼的一边呻-吟一边弹回了床上。

他用手捂住发疼的心口,才发现有人已经给他包扎好了伤口,而自己也不再荒山野岭中,却在一间简陋的木屋里。

‘师叔,你醒啦?“

陈挽风听到有人在说话,轻轻探头去看,就看到一个几乎透明的光影飘到了自己的身边,趴在床边兴高采烈的看着他。

这个光影虽然已经失去了肉血躯体,只剩下一点薄薄的影子,可还能依稀看到他的样貌和表情,他就是穿越而来玄冥童子。

“你……”陈挽风很久没有说话,一开口仿佛声带生锈了一般,发出的声音又粗又嘶哑。

“师叔,我的时间不多了,你重伤未愈,就让我先说吧。”玄冥头子趴在床上,睁着一双大眼望着他道。

虽然现在的情形很怪,不过更怪异的事陈挽风就经历过了,他想起每次玄冥童子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知道他的时间有限,就微微点点头示意他快说。

“师叔,首先你原本已经死了……”玄冥童子说道。

陈挽风有心理准备,那天他被一个怪异的紫衣女子刺中了胸口,当时就知道凶多吉少,如今既然自己醒了,唯一的解释就是被玄冥童子所救。这孩子半人半鬼,法术逆天,既然能倒转时空,说不定也能起死回生。

“而我不能让你死,我曾经告诉过你,数年之后当上魁僵尸攻打茅山之时,是你出现救了我和师父还有许多人的性命,所以一旦你死了,那么等真到了那一日,我们被困茅山,无你出现,也就无一生还。”玄冥童子站了起来,收敛起了笑容,露出与他年龄不符的沉重。

“等……等!”陈挽风意识到了什么,突然紧张的去抓玄冥童子的胳膊,可他的手直接穿过了玄冥童子的身体,一把抓空!原来这鬼胎儿已经失去了身体,只剩下了一些淡淡的影子了。

陈挽风初以为这是因为玄冥童子要回去的时间到了,所以没多想,沙哑着声音急忙问:“你的意思是说……未来没有改变?虞娘她还是……会被人控制?”

这时候的陈挽风不论是失忆之前还是失忆之后的经历全都记得,他知道玄冥童子是为了若干年后的大劫而来,而他到魔龙山的目的也在于化解这个劫难,要他杀了已经成为上魁僵尸的虞娘,不管失忆与否,他都绝难做到,可是他已经杀了阴山魔尊,若是说这样亦无法改变命运,难道说将会控制虞娘的另有其人?!

想到此,陈挽风不能不慌不能不急!

玄冥童子的影子更浅了,他那张还没长开的圆脸蛋上露出悲伤的神情,他道:“未来没有改变。”

“控制虞娘的到底是谁!”陈挽风激动得拳头紧握,额上青筋直冒。

“是阴山魔尊……”

“他死了,是我亲手杀了他!”陈挽风打断他的话,道。

“所以……也不能说你完全没有改变命运,我第一次来见你的时候,阴山魔尊是个男人,而当我第二次回去的时候,发现阴山魔尊变成了一个女人,这人忽男忽女,年纪样貌皆不同,所以我想……可能因为你的介入,造成了一些改变,但是却没有到扭转大局的程度,你只是给那人造成了一些意外,令他发生了某些变化!”

玄冥童子因为体质特殊,所以才能进行时空逆转术,而这个法术因为太强大,普通人最多只能承受一次,如果强行再次施展,便会造成灵骨粉碎,他生来半人半鬼,承受力比普通人强数倍,所以才能一而再的进行穿越,可是纵然如此,他也不可能无休止的穿下去,而他的极限就是三次。

也就是说,玄冥童子这次来见陈挽风,是最后一次见他了,由此可以想象,当他兴冲冲而来,却见到陈挽风的尸体的时候,内心是多么崩溃。

“女的?你是说阴山魔尊是女的?!”陈挽风好像抓住了点什么线索,他突然想起临死之前紫衣女子对他说的那些话,她好像自称“本座”,又说什么“你们以为能够杀死本座”之类的话,结合玄冥童子的透露,极有可能她才是真正的阴山魔尊!

金蝉脱壳!陈挽风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猛然明白过来,那留在登天塔上的阴山魔尊竟是假的!

虽然他们暂时还不知真的阴山魔尊在关键时候进行了夺舍,但整件事的轮廓已经浮出了水面。

照理说,司徒曼妙并非阴山魔尊夺舍的首选,可那时候发生了意外,他只好选择了她,而“夺舍”本身是一个极端危险的法术,一旦夺舍成功,至少十年不能再进行第二次夺舍,故而直到玄冥童子穿越前,他才会一直维持着女人的形态,简而言之,他是被困在那女人的壳子里了。

“师叔,虽然你没有阻止劫难的发生,但你已经改变了一些事,所以我这次来找你本是怀着莫大的希望,我以为给你更多的提示就能完全阻止浩劫的发生……却没想到等我到的时候,你竟然已经死了。”

玄冥童子说到这里,再也止不住的嚎嚎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道:“我师父说的没错,他说凡事都需要付出代价,尤其进行时空逆转,你永远不可能知道自己埋进去了一颗种子,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实……我以为我真的改变了什么,实际上我却造成了更大的恶果,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不听师父劝告,师叔你至少还能多活几年……呜呜。”

陈挽风看他如此难过,心有不忍,虽说自己可能死过,但现在呼吸平稳,心跳有力,只是体温较低,不过绝对是个活人,真不明白这孩子既然将自己救活了,还有什么好难过的。

“你别哭了,我现在不是没事么?我不怪你,你也是一番好意。”陈挽风好言劝道。

“师叔,你不明白。”玄冥童子抽了抽气,抹去了眼泪,抬头看着他,道:“你是真的死了,那天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断气了,而由于这件事的发生,势必影响到不久的将来,在失去你的未来,不论是我、我师父还是其他一些人,都会死在茅山死在上魁僵尸的手上,换而言之,我不光害死了你,我还会害死师父和许许多多的人,都是我的错!”

“可是现在我……”陈挽风突然愣住了,他发现玄冥童子的影子更淡了,如今的他,都快淡薄的看不见了。

隐隐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陈挽风下意识的将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抬头看玄冥童子,难以置信的道:“……那是你怎么将我……将我救回来的?”

“用……我自己的命。”玄冥童子望着陈挽风,这时候的他,已经淡化到看不到表情了,他道:“我用自己的灵骨和血肉为你重新筑元,所以……师叔,你别……介怀,这是我心甘情愿的,如果不是我叫你到魔龙山,你就不会死……别为我难过,我只是在弥补我造成的恶果,反正,反正如果你死了,我和师父他们就自然而然消失了……”

“玄冥……”陈挽风心如刀绞,他没有想到他竟然是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将自己救活,而他还只是个没来得及长大的孩子!想到自己前不久,还亲手包裹婴孩时的他,陈挽风眼眶发红,目含热泪。

“师叔,现在我的灵骨和血肉溶进了你的骨肉之中,但因为我半人半鬼,体质异常的缘故,所以尽管使你活过来了,可是也改变了你的……结构,现在的你不完全是活人,也不完全是死人,也不是僵尸,你的生命断在了这个时间,就永远断在了这里,以后就算还活着,也不会老也不会死,这就算是我对你的补偿吧……”

陈挽风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他的眼泪已经滚落了下来,他抬起手去摸玄冥童子已经淡得快要看不见的脸,虽然他并没有摸到什么,只是指尖在碰到他脸上的泪时,稍稍停顿了片刻,他含泪而道:“玄冥……谢谢你为我做的,对不起……”

“师叔,你没有对不起我,我的命本来就是你救的,而我却从来没有对你说过……谢谢……谢谢你在我出生之前没有放弃我,谢谢你在我拜入山门之后照拂我,谢谢你在那一年的浩劫中挽救了我……谢……”

玄冥童子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完全消失了,最后一点薄烟一般的雾气浮在空中,仿佛被路过的一缕风吹一般,突然就浮浮荡荡彻底不见了。

“玄冥——”陈挽风撑起身体,伸出一只手下意识的抓过去,可却什么都没抓到。

玄冥童子消失了,再也没有谁会驾着厚厚的地积云而来,没有谁会从赫人的雷电之间降落,没有谁会为了挽救未来而奔走在时空当中,因为那个真正为了救世而自愿殉道的孩子,这一次彻底消失了,

陈挽风躺回床上,双目紧紧闭着,眼睫上沾着湿痕,整张脸痛苦得咬牙切齿面目扭曲,一双抓着被褥的手因为太用力而发抖,这一刻,身体的疼痛已经不再算什么了,他的人生当中又多了一个目标,他不能让玄冥童子白死,他要阻止阴山魔尊,不管他是男是女是人是魔,他要让他付出代价,上穷碧落下黄泉,不死永不休!

那一日,陈挽风身死,玄冥童子抱着他的尸体,将他带到一户山民的木屋之中,因为魔龙山发生变故,许多闻讯的山民都逃走了,这木屋就空了下来,玄冥童子在换回陈挽风的生命之前,不光准备好了水和食物,还在木屋四周设下了结界,令山中野兽不能侵入。

而后,陈挽风活而他死,陈挽风重伤在床,这伤在要害至少要养半个月才能离开,这半个月中,陈挽风一个人待在木屋之中,虽然水缸里蓄满了清水,桌子上放好了干粮,可无人照拂他这个重伤的病人,吃喝拉撒诸事不易,他每日只能就着凉水泡干粮,行动不便得几次三番从床上跌落在地,磕得头破血流,形容狼狈。

可是这些,对于珍惜性命的人来说并不算什么,就算像狗一样的可悲,陈挽风也会像狼一样的活下去,他的意志,已经超越了身体承受。

就在陈挽风的伤逐渐复原的时候,遥远的尸王城里,魏惜金疾步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行走,当他穿过走廊,走到花园中的时候,便闻到了弥漫在空气之中浓浓的血的味道。

走下台阶,拨开花丛,他看到地上有数只金钱豹的尸体,这些金钱豹是他的爱宠,它们每一只在活着的时候都优雅矫健,皮毛油亮,魏惜金用黄金链将它们锁在花园之中,只因为觉得他们的皮毛配着满园春-色十分赏心悦目。

而现在,这些可爱的野兽被人开肠破肚,肇事者至今还在花园之中,跪坐在碧绿的草地上,抱着一只还有余温的金钱豹尸体,一边吸血一边转头朝他看过来。

上魁长发未束,青丝及地,一袭白裙,裙摆散开,那一团一团的鲜红血迹然在白裙上,好似一朵朵的红梅落在了白雪之上。

她有些醉了,迷蒙着眼睛,舔了舔嘴唇,用面颊蹭了蹭金钱豹柔软的皮毛,样子慵懒无比。

魏惜金喜欢看到她露出这样的神情,觉得比冷冰冰的面孔显得可爱多了,所以眉眼也跟着柔和了起来。

“听说你最近食量变大了不少,不过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弄几只更漂亮的送给你。”魏惜金微微笑着,向上魁走过去。

“弄坏了你的宠物,抱歉……我没忍住。”虞娘卷睫轻抬,懒懒散散的瞥了他一眼,大约因为刚刚吃饱,故而那心满意足的一眼,竟然递出了一抹道不明的风情。

“无妨。”魏惜金伸手扶起她,将她流散的长发挽到耳后,左右看了看她,道:“不过你食量突然增大……是怎么回事?”

不止是食量变大,她也变得更加妩媚动人,他不确定这是好还是坏的变化,或者说,这是成为上魁僵尸之后的自然反应?

最近的食欲变得很强烈,虞娘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只是觉得心里空空的,那是一种无法排遣的空虚,而只有在吸食鲜血的时候,当温热的血液涌进胃里,将胃填得慢慢的,才能让她感到一丝满足。

“鲜血能让我的心安静下来,让我得到满足。”虞娘垂下眼帘道。

“那么,你满足了吗?”魏惜金低头看着他,满眼的温柔。

虞娘摇了摇头,抬眼痴痴的盯着他的脖子,仿佛能听到他皮肤之下鲜血流动的声音。那才是最美的恩物,比起他鲜血的芳香,兽血如同嚼渣。

虽然今天并不是月圆之夜,但她渴求的目光让魏惜金十分愉悦,于是他道:“你想咬我吗?”

“恩。”虞娘仰视魏惜金,舔了舔嘴唇道。

魏惜金想了想,笑道:“那么用嘴咬。”

随着他话音一落,虞娘便扑了上去,投入他的怀中,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子,嗅着血液的芬芳,她怕受到制止故而不敢太用力,轻轻缓缓的用尖牙咬进魏惜金的皮肤之中。

虞娘的眼里只有鲜血,故而不在意魏惜金伸手搂住了她的腰,也不在意他揉着她的长发。

以往,魏惜金都是将血滴入杯中交给虞娘,因为他不喜欢何人碰触自己,不过自从上一次虞娘咬了他之后,貌似他开始喜欢这种带着强烈被需求的痛感。这种感觉让他感到近亲,愉悦,甚至会产生……*。

感到虞娘太急切了,魏惜金将她的推开了些许,低哑着嗓音,道:“不要急,慢慢来。”

虞娘满脑袋只想着鲜血,自然他说什么都应,匆忙点头又扑上去吸血,但这次不敢太快,只慢慢的品尝。

魏惜金搂着虞娘,步步逼近,而虞娘步步后退,最后被逼在一颗花树之下,单纯的被索取已经快无法满足魏惜金了,脖子上的刺痛感宛若一根羽毛一样撩着他,让他在疼痛中产生愉悦,更要命的是,他的感觉影响到了虞娘。

僵尸本身是没有欲-望的,然而一旦和饲主结下了契约,那么两者就会产生感应,现在魏惜金意乱情迷,自然虞娘也感觉到了,她隐隐感到不对劲,可是空虚忧伤的内心无法抵挡这种陌生的快意。

突然,魏惜金又推开了虞娘,虞娘望着他,心中感到一股心慌意乱的感觉,只是……她不确定,这是她的感觉,还是他的?

魏惜金也望着虞娘,见她的黑发如瀑,披散肩头,让双肩显得弱不胜衣,但是她绝不柔弱,他心里知道,这只是她迷惑自己的手段,就像她现在用迷茫无助的眼神看着自己一样,就像她现在染着鲜血宛若鲜花一般娇艳欲滴的嘴唇一样,一切一切,对于他都是诱惑。

魏惜金低下头,含住了虞娘的嘴唇,用牙齿咬她,用舌尖舔她,她的唇上尽是他的血,她和他本来就该这么亲密。

虞娘后退,却退无可退。

她心里清楚,这不是她想要的,可是一具从未感受过欲-望的身体,如何拒绝这突如其来让她颤栗的快-感?

魏惜金吻了虞娘的唇,慢慢下移着吻她的下巴,吻她的脖子,他的吻温柔得可以溺出水来,可越是这样,虞娘心中便越是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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